府里的偶戏班子换了一班接着一班,他们胆战心惊的在建宁王府唱了半年,天天都担心脑袋还能不能长在脖子上。这回又赶上这么一档子事,吓得白毛汗一身一身的出,里衣外衣湿了干干了湿。还好祖师爷保佑,这条小命总算是保下来了。福顺双手托着墨青色朝服,领着几个端着洗簌用品的婢女走了进来,萧淮宁起身展臂,福顺忙上前帮着萧淮宁更衣。“福叔,本王几日不曾进宫了?”“回主子,有半月了。”福顺拿过一旁婢女手中的巾帕,为萧淮宁净面。“这么久了,本王还以为顶多三四日呢。等下下了朝直接进宫给母后请安吧。”发丝全部被束在四爪盘金龙的金冠中,墨青色的亲王朝服掩去了萧淮宁的几分艳色但也多了几分的狠戾,将本就苍白的肤色衬的更白了,长身而立,容貌旖丽,似笑非。建宁王萧淮宁从来都不是良善之人。大楚辰时早朝,民间服饰颜色上无太多限制,朝服规制统一由礼部的司衣局缝制。皇帝着玄色五爪金龙踏云朝服,亲王朝服墨青色四爪盘龙,文官着青色,武官为藏蓝色或是一身轻薄盔甲。文武百官站列好,身着玄色五爪金龙踏云朝服,头戴冕冠的元和帝才在缓缓走进大殿,坐在龙椅之上,听着百官齐呼万岁。元和帝身材魁梧,沉稳如山,那是岁月磨砺而成的气势,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他半合着双眼,坐在纯金镶红宝石的龙椅上,像丛林中打盹儿的老虎。“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常青双手揣在袖袍中,面容秀丽,一双眼睛平平淡淡地扫着阶下站立的百官,目光与最前排的萧淮安对上时,微不可查地和萧淮安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眼神。“臣有本奏。”一个穿着青色朝服的文官出列,“瑞王私离边关进入狄戎境内,与狄戎主将私会,大楚与狄戎正在交战,瑞王此举实乃通敌!”“臣复议,瑞王在两国交战之时离开,又在狄戎境内逗留多日,根本就是存了谋逆之心!当严惩!”又一文官出列与第一个人站在一处。“胡说八道!瑞王殿下是皇上亲子,怎么会与狄戎通敌!瑞王殿下打跑南蛮时,你们这帮书生还在学堂里念酸诗呢吧!”一个武将气的面庞涨红,死死地瞪着那帮声讨瑞王的文官。“红口白牙就说我们瑞王殿下谋反,有证据吗?!”一武将跳了出来,两边火力全开,吵嚷起来。“你们这些个文官上下两张嘴皮一碰,就敢说瑞王殿下谋反!前线打仗时怎么没见你们这些个书生往前冲!只会背后念这些个小话!”萧淮宁眉一皱,瑞王萧淮宇跑去狄戎的事情他早知晓,今天这般突然发难…他侧头看了眼站在一旁,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外祖父倡相,又看了看右相晏平仲,那老狐狸干脆闭了眼装死。他冷笑一声,转头和萧淮安来了个对视。萧淮安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张,甚至还对他弯了下唇角,当真兄友弟恭一派和睦的样子。萧淮宁眉心蹙起,袖袍内的手握成拳头,他那好三弟战功赫赫,大楚战神,谁叛逆谋反都不可能是他那好三弟,到底哪个蠢货拿这等秘密军情做筏,是脑子有水嘛!脑子有水就敲开来控一控!这事说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反而会把自己折进去,真是蠢货!蠢材!他的好父皇啊,可舍不得动霍宛留下的这俩儿子呢。“都吵够了?”看够热闹的元和帝突然出声,声音沉稳平和,听不出喜怒,乱成一锅粥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百官齐跪,“请皇上恕罪。”“边关军情是头等机密,一直由代管兵部的永安王负责,尔等是如何知晓这等机密?”元和帝问道。几个上书瑞王的文官一时都慌了神,身子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臣,臣…”“永安王你可曾将军情泄露出去?”元和帝转向第一排萧淮安的位置,问道。萧淮安袖袍一展,跪下请罪,动作干净利落,“是儿臣失责,儿臣愿受惩罚。”“很好。”元和帝缓缓睁开双眼,看下朝堂上跪着的几个文官,双眸中带着锋利和逼人的威压,“很好,朕才知道朕的官员们一个个都好本事,在京城之中就能知晓边关战事,这手伸的可真够长的了。刑部和大理寺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般不守本分。”“臣遵旨。”被点名的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领旨。“永安王监管失责,罚俸半年。”元和帝起身离开大殿。“退朝。”常青步下台阶,扶起萧淮安,小声说道:“陛下让您去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