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这时才缓过神来,确认了对方的警官身份,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既然想喝其他牌子的啤酒,为什么不去他口中的“那里”喝。
松田瞪了服务生一眼,挥手把人赶走了,又低下头打字。
后来,我从警视厅传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松田那天口中的“那里”大概是指他和萩原下班常去的“老地方”。
萩原刚过世那会,松田还是下意识地给萩原发消息,甚至有的时候还会不自觉脱口而出“hagi”这个音节——明明都穿着黑西装了,却好像意识不到幼驯染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一样。
后来,见多了同事们隐晦而担忧的眼神,他下意识喊幼驯染的举动消失了,发消息的这个习惯倒是保留了下来。
诸伏景光死前三年又一个月,我、hiro、松田、班长聚在萩原的墓前,这是我们毕业之后的首次重聚。
我们都注意到松田给萩原的那张电话卡发消息的举动了,况且发消息的频率真的很快。
感受到我们的视线,松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直白地告诉我们,自己在想今天该吃什么。
如果hiro离我而去了,我会像松田一样吗?
不,我不会。我不会一直穿着黑西装,抽着自己没那么喜欢的烟,发着一封封没有回信的简讯。
我果然和这个家伙相性不合,毕竟我不明白他的做法——或者说,我已经开始搞不懂这个重情重义的家伙对待自己幼驯染的感情了。
譬如他明明没再去过“老地方”,却会跑去其他店里找同款啤酒。
诸伏景光死前的一个月,我在电视上看见了松田殉职的消息。
他的黑西装、烟、墨镜、没有回信的简讯陪伴了他四年。时间像是没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还是和四年前一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变过。
四年前的我看不懂他,但四年之后,我却突然明白了。
不管松田他自己知不知情,都改变不了“松田阵平爱着萩原研二”的这个事实。
诸伏景光死后的336天,我记起了hiro泡的茶是什么了。
梅昆布茶,一种富含柠檬酸等成分,能够缓解疲劳,安神助眠的茶水。
诸伏景光死后的365天,为了避嫌,我没去扫墓,在组织的眼皮底下工作了整整一天。
夜里,我又做了一场梦,这次的梦很清楚。
算了,暂时就不进行记录了,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我需要继续向上爬,尽早接触组织的核心。
等到组织覆灭之后,hiro才能够恢复姓名,得到他应有的荣誉。
诸伏景光死后一年又三个月*,和前几次一样,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事实如此,班长死于一场车祸,而我并不震惊。
看来,明年、或者说今年,扫墓的人只有我一个了。
突然想起,我忘记将手机交给班长,嘱托他转交hiro的哥哥诸伏高明了。
去年我提起这件事时,班长提醒我明年记得带来,他会抽空去趟长野,好好完成这份遗物的交付工作。
说完这件事后,他又和我聊起搜查一课有多忙。
是很忙。
诸伏景光死后一年又五个月,作息的调整和时间的规划成效显著,我现在已经能够通过几小时的睡眠补充完一天的精力了。
顺便一提,樱花快凋零了,我去了趟高档庭院赏樱,费用由组织报销。
诸伏景光死后一年又九个月,一项长期任务,需要在餐厅后厨打工。
神奇的是,我的厨艺得到了许多人的夸奖,但我在安全屋里自己做饭时,并没有觉得料理有多美味。
诸伏景光死后一年又十一个月,今年来扫墓的只有我。
回到安全屋后,我给自己做了顿饭,经典的日式料理。
可能是昨天压缩了工作量,为今天腾出时间的原因,我的意识不太清醒。恍惚间,hiro仿佛就坐在桌子对面,舀起一勺味增汤,笑着点评我的厨艺。
说实话,这顿饭我吃得有滋有味。
那之后,我又出现过好几次这样的幻觉。
松田那家伙会给萩原发消息,还是挺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