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皇帝晏驾,王政君一面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未央宫,一面马上派人去王莽的宅第,让王莽迅速准备进宫。
于是,就在刘欣晏驾的当夜,太皇太后迅速驾到未央宫,在宣德殿扎下分庭抗礼的阵势,令董贤措手不及。局势逐渐变得明朗了。
有太皇太后为后盾,王闳持剑走到董贤面前,不无威胁地呵斥道:
宫车晏驾,国嗣未立,公受恩深重,当俯伏号泣,何事久持玺绶以待祸至邪!3
王闳太咄咄逼人了,竟然说出“待祸至”这样透露杀机的话。
从王闳的呵斥中,可以知道在这宝贵的决断时刻里,董贤什么都没有做:没有挂印称帝,没有以大司马的名义召集群臣廷议新皇帝的选拔,也没有号啕大哭以表达忠臣和爱人的痴情。他只是拿着玉玺和绶带,毫无作为,拖延迟钝,直至王政君到来。
事实上,即使如此,董贤仍然可以借助传国玉玺和皇帝遗言怒斥王闳胆敢带剑入宫,令士兵将其拿下。未央宫里都是自己的族人,囚禁王政君也并非不可能。
但缺乏政治能力的董贤竟然乖乖地“跪授玺绶”,放弃了一切行动,将传国玉玺和印绶交给王闳,再转呈太皇太后。
董贤大概觉得自己既没露篡逆之心,也没有夺权之实,何罪之有呢,将玉玺交出去能够保一家老小平安。他哪里知道,王闳把这团政治的混沌劈开之后,黑与白、是与非、敌与友也就分清楚了。董贤如果想保自家平安,又不去铲除敌人,那全家的安危就只能视敌人是否宽容了。
《左传》有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况且董贤所怀的不是什么别的璧,而是传国玉玺。
董贤虽然失去了传国玉玺,但爵位官职都还在,未央宫里遍布董氏族人,太皇太后绝不会感到安全,于是召见了董贤。
在未央宫前殿东厢,老练的王政君满怀关心地询问董贤,如今皇帝晏驾,你作为大司马,是主心骨,下一步怎么办?特别是丧事打算怎么办理?
董贤“内忧,不能对”4,心乱如麻,说不出所以然来,加之太皇太后是国母,他按照礼节摘下冠冕,向王政君表达了不知道怎么办的歉意。
这正中王政君下怀,她语含尊重地说,王莽以前也是大司马,曾经办理过汉成帝的丧事,有经验,“吾令莽佐君”5。一个“佐”字,令缺乏经验的董贤或许觉得如释重负,也无法拒绝,马上“顿首幸甚”6,一边行礼一边说“那太好了”。
于是,王政君立刻将早已准备多时的王莽请入未央宫。
王莽一入未央宫,犹如池龙入海。
2.乏味的政变
夜未央。
比董贤更加熟悉未央宫权力机制的王莽,入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废掉董贤所有的合法权力,哪怕董贤并不打算使用这些权力。合法的权力需要合法的方式去废除,王莽按照程序,找了一个尚书弹劾董贤。
弹劾的理由是现成的:皇帝病危期间,董贤身为大司马,没有亲自照料皇帝的病情。
换言之,皇帝因病晏驾,董贤负有领导责任。
有了弹劾,就得有回应。王政君下令禁止董贤出入未央宫司马门,司马门是未央宫四面的门,这意味着董贤被剥夺了出入未央宫的权限,他那“领尚书事”的差事也就失效了。与此同时,王政君还为王莽做了更充分的准备:
诸发兵符节,百官奏事,中黄门、期门兵皆属莽。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