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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第1页)

宣读策书完毕,王莽亲自上殿,满脸泪水,唏嘘感慨,一幅迫不得已的样子,紧紧攥着刘婴的手,显得用情极深。刘婴懵懂而紧张地站了起来,听王莽说:“当年周公摄政,最终还政成王,今天我却迫于天命,不能遂了我还政于你的心意啊!”

刘婴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他应该觉得有些坐不住了,想早点结束。他的眼睛望向服侍他的中傅,中傅见王莽话已说完,上前牵着刘婴的手,缓缓走下大殿,随后领着他转身面向已经在大殿坐定的王莽,施了臣下之礼。

汉朝自此终结。

新朝自始建国。

“始建国”这个年号并不简单。汉朝自从汉武帝太初改制,正式启用年号纪年4,古代皇朝从此进入定期改元的年号时代。

但“始建国”不太一样,这个年号模仿了“始皇帝”,意思是新朝在这年创建,也就从这一年开始纪元,此后就是始建国二年、三年、四年……就像始皇帝所设想的秦二世、三世……直到万世而不绝,王莽也打算“始建国”亿年也不完5。这种做法,更类似以耶稣诞生为起点的公元纪元。至少在始建国元年,王莽并没有考虑过以后要定期改元。

始建国,寄托着王氏家族永恒继承的信念,也意味着纯正的儒家天下从此开始,今后再也不会改变。时间开始了,历史已经终结6。

这一刻,王莽五十四岁。

“必也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那些停留在旧时代里的名词,也要全部改变。例如新的“九卿”设置里,大司农改为羲和,因为这是传说中的日神,更是《尚书》里的历官,而太阳和历法关乎农业的好坏;大理,曾叫廷尉,掌刑狱,改成作士,因为《尚书》载“咎繇(皋陶)作士”;太常改为秩宗,大鸿胪改为典乐,少府改为共工,水衡都尉改为予虞,也都出自《尚书》7。地方上的官名也一并更改,如郡太守改为大尹,都尉改为太尉,县令或县长改为宰,御史改为执法,等等。

最有意思的,是把长安改称常安;把未央宫改称寿成室,其中的前殿改称王路堂;把王政君所居住的长乐宫改称常乐室。不过,为了叙事的便利,下文除特殊地方,常安仍写作长安。

以往汉朝的瓦当、镜子上常有一些吉祥的词儿,比如“长乐未央”“长生无极”之类,这些词也跟着变了。多年以后,距长安千里之外的西伯利亚出土了新莽时期建筑物的瓦当,赫然写着“天子千秋万岁,常乐未央”8。这倒说明,新朝初建国时,其触角已经抵达帝国的边缘。

把公车门、司马门一共四个宫门改称王路门,门内设置了三个标志物:进善之旌,非谤之木,敢谏之鼓。就是允许人们到王路四门反映情况,包括建议、批评以及告状。还派了四位谏大夫常坐在王路门下“接访”,犹如后世的“信访部门”。

名称的变化固然只是形式,但会给臣民耳目一新的感觉,仿佛一切真的都变了,而且越变越好。

刘婴也在其中,他倾听着这些“除旧布新”的诏令一道接一道地发布,一句也听不懂。他也不知道,虽然他被封为定安公,但他永远抵达不了他的领地。王莽已经把长安城里的明光宫改为定安馆,让定安太后居住;又把大鸿胪的府邸改为定安公第,这才是刘婴实际居住——不,被软禁的地方。

这座房子被专门看管,刘婴没有踏出大门的权力;他的保姆、奶妈以及所有的侍者,都被命令不得与刘婴说一句话;即使在定安公第,刘婴也被限制在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外界的一切风景和人世皆不可见,以至于王莽覆灭后被放出来时,连六畜都不认识。对待刘婴的态度,把王莽内心深处的阴暗表现得一览无余。

王莽对待禅君的“心法”9,也被后世所继承。东汉的汉献帝禅位后,被曹魏监禁,直到曹魏禅位给晋武帝后才被放出来。明朝朱棣夺取了侄子建文帝的帝位,对建文帝的儿子从两岁开始拘禁,不允许任何人和他说话。

此刻,始作俑者王莽已经与刘婴相“揖别”。殿中的公卿百官纷纷垂泪感叹,也不知是因为见证了历史,还是追悼汉朝的灭亡,抑或可怜这个四岁的男童,或是感动于王莽的伟大。

7.安置刘氏宗室

还是这一天,王莽在大封群臣、为地方州牧郡守晋爵的同时,专门对刘氏宗亲下了一道诏令:

诸刘为郡守,皆徙为谏大夫。10

所有担任郡守“实职”的刘姓宗亲,全部改为谏大夫。郡守是二千石的高官,集地方大权于一身,昔年东郡太守翟义仅以一郡之地起兵,就掀起不小波澜。谏大夫只是一个六百石的中低层官员,而且没有治权。所以,王莽这一条措施足以消除刘氏宗亲的实质威胁。

在当时人的历史视野里,还从来没有过处置庞大前朝宗亲的先例。秦没有分封,地方上没有宗亲;周是缓缓颓败的,也不涉及类似问题。王莽开了先例,他对刘氏宗亲的态度,总的来说复杂而含混——心存不安,着意打压,又故作宽容。

撤掉所有刘姓的郡守,解除地方上可能的威胁,就是他着意打压的表现。

但王莽对汉室宗庙表达了极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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