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打孩子!”褚涯咬了咬牙。
“嘻嘻,我才不怕呢。”沈蜷蜷还好心提醒,“你这个打不痛的,你用挂在窗上那铁衣架打呀。”
啪!
衣架落在沈蜷蜷屁股上,他反手挠了挠:“不痛。”
啪!
“不痛。”他摇头晃脑。
啪!
“不痛。”他嬉皮笑脸。
虽然沈蜷蜷喊着不痛,但褚涯也实在是再也打不下手。他长叹一口气,将衣架扔在了旁边地上,疲惫地靠着轮椅背。
“怎么办呢?赶也赶不走,打都打不怕,这才真是个厚脸皮。”他喃喃出声。
沈蜷蜷满不在乎地蹲在地上,用手指去拨弄那衣架,嘴里还哼着歌。
“孩子,人生就是这样,与其……与其不开心,不如……呼……不如和爷爷……呼……一起……哈哈……”
褚涯听见他声音渐渐有些异样,听出他虽然装着无所谓,还哈哈干笑了两声,声音里却掩饰不住地带上了哭腔。
他只能看到沈蜷蜷埋着的脑袋,柔软发丝中有一个小小的旋。接着那地面上多了两颗水珠,溅开成两点深色水痕。
褚涯怔怔看着小孩,心脏像是被谁捏了一下,又酸又涨。他正要伸手将人拉起来,沈蜷蜷却自己站起了身,面朝着一旁,以褚涯看不到他脸的角度走向院门。
“你去哪儿?”褚涯下意识问。
沈蜷蜷不应声,褚涯反应过来是他想通了,便温声道:“回福利院的话把外面的罩衣脱了,再戴上帽子,外面冷。”
沈蜷蜷脚步略顿,接着头也不回地走向连接前院的通道。小孩头发被冷风吹拂着,细伶伶的脖子露出了一小截,那背影看着倔强又孤单。
褚涯被那叫做心疼和后悔的情绪席卷,立即就跟了上去,准备送他一段。但沈蜷蜷从通道进入前院,再出了院门后,并没有从巷子离开,而是直接走向了对面。
对面也是栋废院子,地基高于他们这边,要进院的话还要爬上几级台阶。
沈蜷蜷默不作声地爬到台阶顶,垂着头站在院门口,再慢慢坐在地上,躺下。
他躺下后还侧头看了眼褚涯,目光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寂然,接着便在褚涯的注视下开始左翻,右翻,以屁股为圆心蹬着腿画圈。
沈蜷蜷不光打滚,还闭着眼睛喊:“我就不回福利院,就不去,你来抓我呀,你都没有脚,来打我呀,来呀,来抓我呀……”
看着沈蜷蜷那模样,褚涯额头青筋暴跳,抓住轮椅扶手的双手握紧又放松,放松再握紧。
“……来呀,打我呀,抓我呀,你都没有脚的,我就不回福利院,就不回,就不回……”
“无赖!”褚涯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接着转身推着轮椅回转。他匆匆回到后院,进门时看见挂在窗外铁衣架,又暗道:“打!再也不会心软。”
沈蜷蜷终于成功地留了下来,可以不去福利院。褚涯在院子里洗衣服,他就骑着小车在褚涯身后转来转去。
沈蜷蜷仰头闭着眼,耳里听见褚涯揉搓衣物时的声响和水流声。这声音显得弥新镇更加安静,但他丝毫不觉空寥,心里只有满足和安宁。
“你在干什么?”褚涯转头看了眼,继续揉搓沈蜷蜷的罩衣。
沈蜷蜷闭着眼笑:“我在晒太阳。”
褚涯下意识看向天空,却只见灰蒙蒙一片。
“哪儿来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