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哪里都跪倒一片,看人只能看见头顶。和我说话的时候敬称长长一串麻烦死了,根本不想听下去……”
夏油杰是第一次听见五条悟这样详细得向他分享自己的过去。不同于过去只言片语的几句“很烦”“很讨厌”,也不同于咒术界那传得神乎其神的失真流言。这是来自当事人自己的真切回忆,让他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形象:
森严古老的巨大宅院,墨守成规死气沉沉的族人,和穿梭其中,被所有人顶礼膜拜,却也不被所有人真心关怀的小小神子……
“……所以说,他们根本不敢委屈我啦!”五条悟最后以这句话结尾。
“……不是的。”
夏油杰握紧了拳头,他一时感到自己似乎词穷了,一时又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他想说他们只是把你当成神像一般供奉,想说这样哪里算是一点委屈都没受,他甚至想抬起手来给挚友一个拥抱……
“他们这样……是不对的。”
可能是感情太过汹涌,所以反而被大坝牢牢挡住,仅能泄露出春水微漾般的一点。
看着挚友现在明亮无忧的神色,夏油杰最终还是放松下来,过去如何暂且不论,至少现在的五条悟是快乐的,这样就够了。
可是两相对比之下,五条家的区别对待就很明显了,夏油杰忍不住皱了皱眉。
“可是他们现在对待枫的态度和对你很不一样。”
如果说对五条悟,五条家还是像敬奉神像一样,生怕哪里磕了碰了的话;五条枫得到的待遇就差了一些,即使没办法解决发烧的问题也要坚持把他留在本家,完全是冷冰冰的利用了吧。
“也许是因为……”五条悟也收敛了笑容。
“他的术式不是无下限。”
对于五条枫来说,过去的一个月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梦境的起始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他和他的竹马结伴放学回家,在熟悉的岔路口告别。
沿着这条路再走一条街就是他的家了,本来这段路程不会消耗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可是那一天他在道路旁发现一只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猫,还炸着胎毛没有断奶的样子,却已经离开了母亲的保护,身上不知道从哪里划出了几道伤口,可怜地发出微弱的“咪咪”叫声。
五条枫想把这只可怜的小猫抱回家。
可能在流浪的过程中被人伤害过吧,小猫警惕心极强,五条枫花费了很大功夫才用校服外套把它抓住包起来。为此也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街道上的喧嚷都消失了,身边寂静如死。
之后的记忆有些模糊了,五条枫只能大概想起来他被追逐,被伤害。抱着的小猫脱手了,背着的书包砸出去了,血流下来模糊了视线。最后的最后,他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开关被打开了,疲惫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盈,被血模糊的视线也一下子明亮起来,他的视线从未这么清晰过,万事万物,尽收眼底。
但是好累啊。
太过清晰的视野很快就变成了负担,太多、太多的信息不顾主人的意愿不停涌入,让小孩子还在发育期的大脑都泛起尖锐的疼痛。于是之后的一切也都变得颠倒迷乱,他一时看见丑陋的咒灵的尸体,一时看见父母哭泣不舍的脸,一时又切换到了森严冷寂的古老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