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喝的酒,出门前刻意洗了个澡,里外都清理干净,体乳和香水料加的足够,早该冲散那股酒味了,自以为掩饰的极好,连她母亲都没能注意到。顾言昭摸了摸鼻子,小声道:“不是闻出来的,觉得您的状态不对劲。”曲又云好奇了:“怎么不对劲?”顾言昭说:“我知道您喝完酒之后什么状态。”曲又云其实不是外向型人格,本性小心谨慎,再加上工作环境的影响,在陌生的环境里拘谨和警惕才是本能的反应。与曲又云一起录恋爱手册的时候,顾言昭就发现她这个问题。尤其是起初刚开始试着相处的那段时间,曲又云每次开机前给自己的心里建设才是重头戏。针对这个问题,曲又云后来找到了解决方法。在酒店出发前,少酌一杯高粱酒,足以解决所有问题。酒精饮料手段和缓地瓦解她的心防,最终呈现在顾言昭面前的就是那样一个她。顾言昭看着直眉瞪眼的,心却细的要命。曲又云第一次到他家里来,独处时,全无防备之心,早知道,他们已经很久很久不联系了。彼此静静的躺在对方的微信好友列表中,权当是个存在的摆设,谁也不敢主动破坏这得之不易的静态美。曲又云今天早晨灌了点酒,万事由本心,居然直捣黄龙一头撞进他家大门。曲又云不是头一次被人摸到底细。但却是头一次感觉到探究者的善意。她居然不生气,也不尴尬。顾言昭盘腿坐在地毯上,微微仰着头看她。曲又云冲他伸出一只手,掌心朝下。顾言昭什么也没说,半点没有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把脑袋靠了过去。曲又云摸到了他湿漉漉软趴趴的头发。他的亲昵,他的顺从,交织成一张严丝合缝的网,罩在她心头上。曲又云没忘正经事,她今天是为节目、为剧本而来的,但她此时此刻就不想提那天煞风景的话题,初春万物生发,情也难自抑,能多贪一刻是一刻。可惜手机没静音。一通电话热热闹闹的打进来,是钟晴,她们二位也收到了分组通知,长进了,知道有困难主动请教前辈。曲又云说:“晚上八点,公司等我。”她得给自己家的两个小孩讲讲戏。这一掺和,两人之间酝酿出的那点旖旎是半滴都不剩了。曲又云拉开双方的距离,往沙发边上挪了挪,叹了口气问:“剧本你看过了么?有什么想法?”顾言昭琢磨这事儿,底气不足道:“那个确实……不容易演。”曲又云笑了笑:“剧情没眼看,但人设描写的不错。”顾言昭诧异地看她。曲又云道:“斯文败类的反派,正道卧底女下属,人设天然丰满。”顾言昭:“您倒是乐观。”曲又云:“我瞧你也挺乐观,一点儿不见愁啊。”顾言昭说:“我认了。”他把头一低,又说:“但是很抱歉,连累到您。”曲又云:“连累谈不上。”几乎每个刚入行的新人都会不由自主往牛角尖钻,曲又云耐心对顾言昭说:“一个剧本的优劣并不能评定你业务能力的好坏,你别自己把路走窄了。”顾言昭嘴上“哎”了一声,其实并不怎么理解。但他也不问,只自己搁在心里头慢慢琢磨。曲又云借用他家打印机,把十几页剧本印出来,订成薄薄一册。她说:“我还是比较习惯纸质剧本,现在你们年轻人私下对戏更倾向用电子版是吗?”顾言昭:“主要在手机上方便。可以随时随地拿来看。”说的有道理,随身揣一卷厚厚的剧本在外面也怪累赘的。打印机刚吐出来的a4纸上还残留着温度,曲又云轻轻地抚摸着,心里终于有种踏实感。两人在一个屋里琢磨剧本,这算得上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合作。通常两个演员的初期合作需要磨合一段时间,没有一来就上硬菜的,有看头的对手戏不容易出彩。曲又云试了几次,感觉双方思维上的齿轮根本无法咬合。曲又云懒在沙发上,把剧本扔在一边,顾言昭就在她不远处,坐得板正,一心一意扑在剧本上,低着头愁眉紧锁。他似是没注意到曲又云的目光。曲又云凝视了他很久很久,无声无息地一抬手,轻拍了拍他的侧脸。顾言昭被这突如其来亲昵的举动吓一跳,浑身一激灵,踩尾巴了似的,手机差点没擎住。越珍视一个人,越怯于与之对视。好像用搪瓷罐子捂得严严实的爱意,稍微撬开一条缝,便能铺天盖地的漫溢而出。顾言昭怕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