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婶,您的难处我知道,想借多少,您说个数!能拿的出来的,我一定先拿给你!”四堂哥呵呵一笑,估计喝了点酒,说话不过脑子,大包大揽。“救急不救穷,大正月里,叔叔婶子怎么可能会找你借钱呢?”她爸接腔,深深吸了一口烟说。“那,叔叔的的意思是?”四堂哥余庆有些纳闷的问。余意吃完锅巴,还是觉得饿,拿起大铁锅铲,啃上面粘着的饭粒。厨房粗糙的木板门被“嘎吱!”一声推开,她妈几步走进来,满脸嫌弃的从她手里抢过大铁锅铲子,一边说,“女孩子家舔什么锅铲子?小心嫁不出去!”她的大手一把抓住她细瘦的手臂,拖死狗一样把她拖到堂屋的待客桌子前。“你看这次回去开工,能不能带带九满一起?”她妈满脸堆笑的对着余庆,满脸疲惫的容颜,带着沧桑:“她今年正好高中毕业了,你带着她一起去北方,随便给她找点活干就行!”资城人喜欢在孩子名字后加一个“满”,表示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九满?”西装革覆的四堂哥看着被推到身前的小姑娘,酒都吓醒了。余意家族排行第九,余家这辈最小的女儿,昵称“九满。”看着瘦弱的堂妹,余庆不知道说什么好,叔叔家现在很困难,他是知道,也惦记。这次回来,他本就打算帮助一下叔叔一家,送点东西,或者给双胞胎们出点学费什么的都行。不过都是一杆子买卖,帮完就能走人。可带去公司入伙干活?那可是私人老板开的公司,怎么可能轻易带人进去干活。“不瞒叔婶,”余庆抓了抓头发,又不自然的握了一下桌子上的大哥大手提电话,“我干活的地方是北方边境城市,现在冷到零下三十几度,一不注意就能冻出毛病来。九满是个小姑娘,又这么单薄,去了那边,不知道多受罪呢!”“她去南方打工我更加不放心,一个是没有熟人带,二是听说那边的人都说白话,过去打工的人得做半年哑巴,女孩语言不通,没人护着容易被坏人欺负了去。”她妈满脸担忧,“我要是能去,我就自己去南方工厂干活了。可眼下双胞胎年纪还小,你奶奶身体不好,要人照顾,唉!”“那是!”,余庆同意的点点头,南方工厂里的腌臜事情很多呢,除了工作时间长,拖欠工资之外,女孩子被什么工头,老板骗去做二奶的也很多。“行!九满的事情就包在我做哥哥的身上了,婶子,你们就放心吧!”余庆松了松勒得有一点紧的领带,大包大揽的应下了带上妹妹去边城的事。送走喝高了犯迷糊的四堂哥余庆,她妈就拉着给余意梳头,洗脸,换衣服。按照余庆说的,去边城干活,除了要带上身份证,健康证,还得有护照。做边境贸易嘛,指不定就得出国,出国没护照可不行。想到女儿还有可能出国,于毅妈妈就不由得有点开心。按照资市这边的风俗,孩子们长大了,不出去打工挣钱就是没出息的象征。孩子们敢于出去打工,挣钱回来,可以给家里盖房子取媳妇是一件能让父母很骄傲的事情。所以家族聚会里,由先出去的孩子带着后来长成的孩子出门打工,是约定成俗的事。余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妈给她梳了一个双编麻花辫,又给她穿了一件自己买了三年都舍不得拿出来穿的大衣。余意把手插兜里,直接插到下面的裤兜里,一看,呢子大衣早就被虫子蛀出来一排大洞。“哎呀呀,这件羊毛大衣服好贵的。”余妈心疼了半天,找出修眉刀,给女儿修整眉毛,“你的眉毛像你爸爸的,又粗又浓,也是一个倔脾气!”余妈抱怨着她的粗眉毛,不拔掉一些显得凶像,又美滋滋的夸她:“女儿的眼睛倒是像我,又大又圆的杏仁眼,眼尾自然上翘,以后不显老。”收拾完孩子,她就带着余意去市里政务中心办护照去了。她家的虽然是农村户口,可是离城里十分钟就走得到,乘公交车几站路就到政务中心了。现在出国人员不多,办护照的窗口几乎没人。过去就是交钱拍照按手印,很快就拿到了一本红色的本本。余妈心疼那两百块钱手续费,拿着护照爱惜的左看右看,夸自己孩子照出照片来真好看。余意心事成重重的走在一边,北方那么冷,她一点也不想去。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后,她也明白,在资城乡下,像她这样的大姑娘,考不上大学,不出去打工不可能,不是南下做厂妹就是北上做倒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