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城不禁蹙眉,“风苑丹在凤来阁里头养蛇?”如汀眨眨湿润的眼睛,淡淡“嗯”了一声。越千城抬手轻触下巴,视线不经意扫过房间高处的某样东西,神情若有所思。找线索这种事,拖得时间越久,能找到的线索便越少。毕竟,时间可以冲刷掉所有东西。从如汀手里要了几个同茜素积怨最深的人的名字,越千城和花涴骑马跑了一天,东南西北都有路过,从日出到日落,马蹄声始终未停下。末了,仍是无疾而终。有些人听到茜素死去的消息,一边拍巴掌一边大笑;有的人却不停抹眼泪。前者以女子居多,后者以男子居多。见过了笑容和眼泪,他们没得到任何可用的线索。晚霞铺满西天,绯红的云团一层一层堆砌起来,似有人在天上放了一把火,通红灼目,如传说中的红莲业火。天与地都被这团火灼得通红。回风月栈的路上,越千城拂开额前零星碎发,语气温软对花涴道:“我想到一件事情。”花涴转过身,望着越千城在晚霞辉映下的俊朗面庞,“你说。”长长的睫毛粘在一起,像乌鸦的羽翼,每一次抖动,都像乌鸦在扇动翅膀,越千城道:“能使手段杀死刘全胜,说明在背后指使他跟踪茜素的那个人并不怕杀人,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干脆自己动手杀死茜素,而要借他人之手?”花涴咬咬嘴唇,登时了然,“你的意思是,买凶杀害茜素那人,应当与茜素关系极好,好到他虽然想杀了她,却不忍自己下手?”越千城回望她,眼底除了有满天绯红的晚霞外,还有对花涴的赞许,“是这样。”花涴有时候真想打开越千城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同样是凡胎肉体,同样是爹妈生的,怎么他的脑袋就这样聪明,总是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事情呢?她对越千城道:“他们迟早会后悔的。”越千城没听明白,“嗯?”花涴朝他笑得温柔,“那些轻视你、不信任你、在背后说你是不成才的二世祖的人,迟早会为有这种想法而后悔的。”越千城侧目望了望花涴姣好的面容,他从她的面上读出了信任。眯起眼睛,越千城笑得十分舒心。“我从前不在乎他们的看法,甚至,我有些自暴自弃,认为他们既然都如此看我,我做甚还要奋起,干脆一辈子便这样算了。一辈子做他们口中的混混、不成才的二世祖,在混混沌沌中了此残生。”他缓缓道:“但现在,我不这样想了。”衣袂在风中抖动,他目视前方,嗓音平缓而坚韧道:“我想往好的方向去努力一把,我想让无仙派成为我期待的那样,能够与六扇门比肩而立。”要是搁在刚认识那会儿,花涴也许不会相信越千城有能让无仙派与六扇门比肩的能耐,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看到了他身上不同凡响的人格魅力。她不由得开始相信他。睫毛轻轻颤抖,她问越千城,“怎么会突然转变想法呢?”侧目将花涴望着,越千城倏然一笑,用半开玩笑的方式说出心声,“因为,我遇到了你啊。”为了你,我愿意将自己变得更好。哪怕前路很难走,荆棘满地都是,双脚鲜血淋漓,我亦甘之如饴。少年那双深邃的眼睛中映着满天红霞,似团烈火,将少女的心脏灼烧得通红滚烫。花涴怔怔回望他,眼神逐渐迷离起来。她抓到一丝陌生的情愫,在过去的十八年里它从来不曾出现过,它那么玄妙而神奇,让她一时猜不透那究竟是什么情愫。无仙派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总是本着宁愿被当做黑店,也要把钱收到位的理念做事。如汀这个活儿接的有些亏,他们前前后后忙了好几天,还加上花涴这个六扇门的精英,收个几十两银子不算多。无仙派的教义便是——不占便宜就是吃亏。兜兜转转一大圈,根本没获得什么有用的线索,越千城和花涴准备缩小范围,先从茜素身边的人查起。第一个便是凤来阁的老鸨子。隔日,他们到凤来阁找到管事的老鸨子,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们特意避开其他人,把老鸨子叫到隐蔽的地方问话。提起茜素,凤来阁的老鸨子仍旧怒意难平,“那个白眼狼!”她翻个白眼道:“她八岁卖身到凤来阁,这么多年来我用心培养她,还专门请了师傅教她弹琴,我待凤来阁任何一个姑娘都没有对她上心。可她倒好,连养老的钱都舍不得给我,背个包袱就逃走了,我看啊,她掉井里摔死,这就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