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越千城吐露出她的真实身份,花涴抬手拉一拉他,“低调低调。”越千城心领神会,“我知道。”衙役们更加迷糊了。不管衙役们作何想法,越千城与花涴走出这条阴暗小巷,去到外面阳光普照的街面上。经过他们一搅和,夜月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不知下次出现是什么时间。白锻锦靴踩在干净的青石板路面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越千城走了几步,想到方才顾一念说的话,越想越不对劲。他对花涴道:“花涴,咱们得再去一趟木府。”花涴抬头回望他,“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走吧。”彼此心照不宣,只要一个眼神便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也许这就是默契。他们抵达木府的时间十分赶巧,木少爷正在门前与家人告别,准备带着木老爷的尸身回岭南老家安葬。花涴翻身下马,“木少爷打算回老家?”她抓着缰绳,言辞恳切地劝阻木少爷,“我劝少爷莫独自外出,凶手很有可能也想杀你,左不过因你昨夜宿在醉花楼,才侥幸躲过一劫,你若现在出门,很有可能会被凶手杀死在路途上。”木少爷对花涴的态度倒还算柔和,大抵因花涴是女孩子,长相还不赖,“多谢姑娘关心,”木少爷文绉绉地抬手作揖,“我正打算带着家父的尸身回岭南老家安葬,此行并非只有在下一人,还有几个会功夫的家奴,有他们在左右保护,想来不会出什么事。”花涴看了看那几个看似健壮的奴仆,轻轻摇头道:“他们根本不是凶手的对手,保护不了你的。木少爷,你还是暂且缓些时日,等凶手被抓住了再出远门吧。”木少爷不为所动,他吩咐下人们推着装有木老爷尸身的车子先行一步,态度执拗道:“回岭南的路有好几条,倘使凶手真的要杀我,他怎会知晓我要走哪一条路?”不知想到什么,他顿一顿,“更何况我与他无冤无仇,素不相识,他杀我作甚。”花涴不擅长劝人,木少爷态度如此坚决,她更是不知如何规劝他。☆、越千城倒是挺擅长劝人的,不过他常用激将法劝人,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见效常常十分显著。“算了花涴,别劝他了。”他故意漫不经心地和花涴闲聊道:“有人一心赴死,咱们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作甚苦口婆心相劝,且等他被放干体内的鲜血死在路上吧。若是收敛及时还好,勉强能留个全尸;若是收敛不及时,唔,可能他的家人要去野狼野狗的肚子里找残骸。”木少爷的步伐显而易见地迟缓下来,身子也逐渐变得僵硬。他出身书香世家,何曾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可怕的死法,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越千城扮了白脸,花涴便来扮红脸,她故意放软语气,言辞诚恳的对木清泉道:“我再最后说一句,尽到提醒的责任便也罢了。木少爷,杀害您父亲的不是普通人物,我看过木老爷脖子上的伤口,一定得是技艺精湛的练家子,才能划出那样整齐的伤口。你身边这几个家奴碰到他肯定没有还手之力,兴许来不及叫喊,便死于他的长剑之下,又谈何保护你。”木清泉驻足原地,抿着嘴唇思忖什么,半晌没吱声。木府的大门里面突然传来声呼唤,“泉儿,回来。”木清泉眨眨眼睛,回头应声道:“母亲。”不知木夫人在门后站了多久,但显然不是刚刚过来,因为她的脸色很难看,像是被吓到了。想来越千城和花涴说的话她应当听到了。“吩咐下人们把你父亲的尸身拉回来。”木夫人道:“最近这段时日你莫出远门,等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被缉拿归案,届时你再送他的尸身回还岭南。”木少爷迟疑不定道:“可是……”红肿的眼底浮现一抹哀恸,木夫人掩面难过道:“你就听母亲一次话,好不好?”木少爷仍旧犹豫不决,但下人们已将装有木老爷尸身的车子拉回府中,他在门口踱步良久,末了,才不情不愿折返回府中。花涴看到,木少爷折返回府中的那一瞬,木夫人的肩膀立时松懈下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越千城也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却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底看出了狐疑。天色渐渐暗下来,眼前好似蒙了一层黑纱,日头落进西山,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和行踪诡秘的夜月一模一样。从南方吹来带着湿气的风,拂过皮肤时黏哒哒的,不怎么凉爽。木府的大门关上了,连墙头上也插满了钉子,可在花涴看来,他们这么做无疑是白费功夫,夜月一个跟头就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