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的赵款款很快就困了,她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等她想起来,沉重的眼皮子已经压下来。这晚睡眠格外的好,除了中间做了个短短的梦境。她梦见窗台上飞来了一只色彩漂亮的鸟儿,小巧玲珑的身子,朱红色尖喙,湛蓝的眼珠安静地望着她。神棍赵款款走上天桥的时候,脚步一顿,突然想起昨天下班在地铁碰到的事情。她大步跨过最后两级台阶,目光沿着道路找一遍,果然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大热天的,他坐在天桥上,仍旧一身灰色复古长衫,鼻梁上架了副中规中矩的墨镜。昨晚拿着的黑色雨伞被他撑开,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立在背后,整个人遮一半晒一半的。要说有多上心,其实也没有,无非就是他说的那句话刚好符合她最近的境遇而已。当然不是那句“我早算到我的脚会被你踩中”,是他下地铁时说的话。他说:“小姐近来厄运缠身,若不及时破除,恐生性命之危。如有需要,可来腾空路天桥寻我。”赵款款从小到大没有碰见过这类神棍,但她知道一旦有人这么对她说了,那一定是想骗她的钱无疑。她没有想过要靠算命来辟邪消灾,可今天办个事都这么巧路过,也许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个鬼。她走到他摆的简陋小摊前停下,那简直不能称作摆摊了,就是一张白纸,拿马克笔写了两行短介绍,上下各压半块砖头。“测字50,测流年100。测字怎么个测法?”碰到生意上门,那人张口就来:“你闭上眼,先想一件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默数五秒,出现在你脑海里的第一个字就是了。记得,心要虔诚,不诚则废……”他巴拉拉半天,这会儿才觉得她有点眼熟。赵款款在他疑惑的“视线”下点了点头:“昨天地铁……”不等她说完,他就打断道:“我想起来了,你是踩我脚那个人。”“人。”“嗯?什么?”她好整以暇地站他面前,用目光指了指地上的纸:“测字啊。”“哦哦,测字测字,我差点忘记了。”他清清嗓子,沉吟了一会儿,给出他的答案,“这个人字呢,代表的含义很多。一个人是人,男人是人,女人是人,小孩是人,老人也是人,你可以把它看作个体,或者当成其他的群体都行。但是从表面上来看,它是独体字,不存在多重结构,你写它的原因可能是最近对它产生了一点迷茫,忽然就看不懂这个字的意思了……”尽管他后面说得挺准,赵款款还是不免觉得他瞎猫撞上死耗子了。他推了推眼镜,很正经地问道:“小姐,请问这是否符合你内心的回答?”“马马虎虎。”她找了一圈,没看见他的二维码,“怎么付钱给你?”“这个字是我送给你的。”他微微一笑说,“我想小姐过来应该不只是想测个字吧,你的心里还有许多问题和情绪,它们像山一样压着你,压得你喘不过气,你难道不想一一解开它们……”这回轮到她打断:“不想,谢谢。”男人的表情僵了一瞬,旋即努力跟她挽救:“那……我们算个流年?”赵款款转身要走。“50给你算次行不行,赏我口饭吃啊小姐。”他起了半个身子,一双长腿要弯不弯地缩在雨伞下。她想了想,退回他充满希冀的视线中:“如果不准怎么办?你这儿负责售后吗?”“负,必须得负!”“行,那你给我算吧。”他朝四下里看了看,提议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这边总归不好说话,听说还经常有城管出没。”她暗暗警觉:“换哪里?”“就……随便找个饮品店好啦。”最后他们在附近找了一家客流量较少的咖啡馆坐进去,一落座就有服务生送上柠檬水和菜单。因为有低消,必须得点东西,赵款款看着对面的神棍一脸肉疼的点了杯咖啡,她自己则要了份水果茶。“在正式开始之前呢,我先做个自我介绍。鄙姓胡,名不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不知,你可以喊我胡大师或者胡先生都行。”她嗯了一声:“我姓赵。”“赵小姐是吧,好巧,我有个朋友也姓赵。”瞥见她的不耐烦,胡不知便转回正题,“你将你的出生年月日,出生地点还有父母的名字全部写给我。”说着给她递上一部手机,赵款款伸手接过,认出这是某大牌还没火起来之前出的一款机型,。以现在的眼光看,除了老没什么优点,倒是很适合他做旧的人设。胡不知看了看她写下来的信息,从身上摸出三枚铜钱,每枚铜钱的正面都刻着些许不同的字样,合起来正好是三帝钱。他把铜钱擦拭了一遍,然后握在手中,一共往桌上掷了六次,一边掷一边记好每次摇卦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