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显真轻曳青色绮绘窄袖上襦,“圣人还没功夫召见你。走走吧。”苏星回无动于衷,“你嘴里吐不出好话。就在这说。”褚显真也不强求。她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企图。说句你不爱听的,裴彦麟混迹官场游刃有余,不比你更懂存活之道,还需要你教他?”听她的语气,苏星回就大为光火。只是人在内禁,少不得要把火爆性子收敛一二。“这话我的确不爱听。他能游刃有余,我就不能力挽狂澜了。”褚显真擅长给人泼冷水,“清醒点吧,你不是在和某个人博弈,是在和圣人博弈。我能看穿你的意图,难道圣人不知道?莽撞行事,害得可不只有你自己。”“你们都能猜到的,我能不知道?少来放屁了。”苏星回极不文雅地回敬一句,褚显真竟没反应过来。“你骂人。”褚显真脸上在笑,眉却皱起。苏星回把革带稍微一紧,忿忿咬牙,“要在宫外,我不只骂人,还要和你打一架,治一治你这副动不动就训人的嘴脸。”作者有话说:睡了!晚安!感谢在2022-06-0421:26:42~2022-06-0701:4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岑琴好帅呜呜呜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睡眠不足的小贾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暴躁什么。养伤期间,切忌情绪大动。”褚显真装模作样地说道。虽然苏星回对她总是夹枪带棍,白眼相加,但褚显真好声好气。仿佛她是一个任劳任怨没有丝毫脾气的小媳妇。她们两个人的性情天差地别,任谁看也不相投,当初不知道怎么玩到一块的。苏星回腹诽,她被这个外表无害内心蛇蝎的女人骗得团团转。褚显真这般精明强干,善于伪装,衬得她不谙世事,随时要羊入虎口。“你对,你全对。都说我是个莽撞易怒的人了,那我做冲动的事有什么不对。”苏星回感到气愤,她怎么还能用这种平静的口气来教训她。“我清楚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不用你假仁假义。”她道。见她傲然挺起背脊,褚显真不禁一笑。邢国烈公生平最恨的便是弯折脊弓,她们苏家年轻一辈的男丁个个不行,没想到底下的女孩却承继了苏公遗志,牢记“苏脊不可摧”的家训。“你不适合掖庭宫。”褚显真道。“我没在掖庭宫。”“蓬莱殿,我知道。”两人面对着面,彼此脸上的妆容,包括细微到可以忽视的情绪,都尽收眼底。褚显真盯着她鼻骨上浅淡的痣,“当年匆匆一别,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相见。”“你挑拨离间我们夫妻,还敢提从前。”苏星回情绪稳定下来。她也学到了褚显真的漫不经心。褚显真反唇相讥,“随口一句挑拨,你们就散伙了。可见你们夫妻之间的信任度并不牢靠。”“说的好。我至今都没有想明白一件事,烦请你指点。为什么我会被自己最信任的好友背捅一刀?”苏星回笑声里的鄙夷不露痕迹,“十几年的交情,根本没有我想的值钱。”入夏之后,神都整个都热了起来。风是闷热干燥的,徐徐热浪扑在她们脸上。褚显真默不作声。她左手整理着右手飘逸的纱袖,又恢复了那副笑意吟吟的神态。像戴好她的假面,拾步从苏星回身旁走过。苏星回:“去哪儿?”褚显真停步转头,“门下政事堂见你夫婿去啊。当然,他还没回神都。”她还认真补充了自己的心思,“不过回来就不好说了。曾经求之不得,眼下我的机会又比你多,怎么都得试试吧。”圣人给褚显真开了特例,她可以出宫回家,不必住在掖廷宫。宫禁对官员都很宽疏,唯独她这个二品昭媛不行。苏星回只恨嘴比脑快,给自己找不痛快,“相鼠有皮,人而无仪。”褚显真怔了怔,“真难得,你还有讲人话不粗鲁的时候。”苏星回正要回敬。又听她道:“以后空了一起喝酒呗。”“不空。”苏星回银牙咬碎,大步就走,给褚显真留了个没得商量的背影。熏风吹动衣裙,她的身形秀拔,鸦髻如云。一切都像好多年前,她们并驾在宴春台上,意气风发,载笑载言,不计得失地共赴一场盛举。褚显真眉峰微挑。听得身旁从人对苏星回滔滔不绝的明嘲暗讽,她一个冷眼睨过去,“掌嘴!”…长生殿里,香雾萦绕。薛令徽坐在独坐榻上,递上一本摊开的奏本。苏星回和其他近侍都跪坐在地,目睹女帝浏览御批了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