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安公主凤裙花钗,她的长女金遐也盛装妆扮,母女一前一后站在旗纛下,仪态雍容,风姿万千。苏星回耸身下马,领着副将穿过茫茫人海,疾步上前拜倒,“臣苏星回缴旨。”“快请起。”裕安亲手扶起,轻握她的手腕,“星回,辛苦你了。”三位亲王紧随其后,虽说不大自在,也陆续走了上来。裕安还是亲切地和他们交谈,和从前一般无二地唤他们为兄长。她道:“阿兄受苦了。”陈王讷讷道:“妹妹,祝贺你。”妹妹不计前嫌,三王反而感觉更难堪。当他们再看到朝臣中的周策安,薛令徽等人,都觉得这像人生的一场幻梦,一时间都很怅然。他们迎着公主回城,周策安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公主身旁那抹纤细的身影,见她谈笑自如,神采飞扬,他也像回到了十多年前,一眼钟情于宴春台上打马鞠球的惊鸿翩影。原本他们可以是一对恩爱佳侣,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是他亲手断送了这段感情。时至今日,他终尝苦果,一失佳人,二误前程。今夜之后,他便要离开神都,从此再难回京。他仕途失意,难免泛酸犯妒,“十九娘刃迎缕解,瑞成兄运筹帷幄,未来的朝廷合该是你二人的。”他私心作祟,不肯称他二人为夫妻。裴彦麟暗哼一声,抚去衣袖沾到的雪沫,语气如雨雪般幽冷,“天下是圣人的天下,做臣子的当安分守己,为朝廷分忧解难。元定兄的话恕我不能苟同,她从尸山血海出来,以命换功,落一身病痛,何来的轻松。”周策安默住。裴彦麟睨他一眼,“周元定,你好自为之吧。”裴彦麟奋衣走远,周策安还在原地发怔。细雪渐渐落满了衣袖,无人过问他是否需要一把伞,他也不甚在意,自嘲地笑了起来,落寞地走向宫台。在那他看到了结伴出宫的裴彦麟和苏星回,两个人并肩同撑一把伞,载言载笑。到此刻周策安才发现,苏星回那样满眼只有一人的专注神情,他曾也拥有。这天的清晨,雪停雨歇,皇城钟鼓齐鸣,一夜未睡的周策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神都。作者有话说:为大结局。感谢在2022-07-2520:56:18~2022-07-2700:0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东北西南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太穷不能捕鱼2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他去了太原。”“太原么。”苏星回初闻消息,稍感惊讶,不过很快她又释然一笑,“他是在从那儿回的神都,如今又回来处,真是天意弄人。”裴彦麟笑了笑,不置一词。彼时两人站在在廊下,苏星回缓缓靠向他的肩,春雪在融化,青瓦上水声清脆。她喃喃道:“三日后是吉日。”那天是裕安即位的仪典。裕安在乾元殿登基的前夜,率百官持斋数日,按例祭祀了宗庙先祖。新帝继位当日,无一例外会处罚其他党羽,封赏扶持有功的文臣武将。曾经跟随三王的党羽论罪该罚或者该诛,裕安念及老臣的苦劳,降莱阳郡公为县公,命裴氏嫡系返回祖籍河东,薛令徽也削去女尚书一职,黜入掖庭宫为低级女官。其余人或降或罚,朝堂之上,三王的人一时去了大半。论功行赏,苏星回无疑是御前的第一功臣。裕安碍于裴彦麟无阶可晋,仍居尚书左仆射,便拜她为内相,封诰秦国夫人,继续典掌神策军,掌管禁廷并入朝参政。裕安对她封赏官爵和财帛,大肆表彰她所作的功绩,苏星回却上疏乞归,希望能赐她还家。裕安批回了奏疏,断然不允她辞官,并且赐她辇乘入朝的殊荣。苏星回历经宫乱叛变,深知君恩加身的祸患,更加坚定了急流勇退之心。她以伤患复发,不宜操劳为由,呈上指挥飞龙内卫的横刀,交出神策军的指挥权。她上表三次,裕安推却了三次,不得不收回,转眼又赐她更多名贵的彩锦和绸缎,以及数不清的宝玩珠玉。身旁左言右史,裕安也毫不避讳地说道:“百年后,我不会让人写你的列女传,我让你睡在我的陵寝。世人会像记得我一样,记得你的名讳,评判你的得失功过。你是我名副其实的宰相,男人抹杀不了你的功绩。”苏星回毕恭毕敬地拜道:“宅家,臣何德何能,岂敢居功。”她推辞功劳,婉言拒绝了辇车的殊荣,裕安转赏她一匹绿耳马,赐她乘马进入内禁。裕安御极后大刀阔斧地整顿了朝廷,她取缔了先皇过于残忍的推事院,仅保留了铜匦制度,启用德高望重的旧臣担任知匦使和理匦使,执掌匦使院,以陈天下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