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地,陈颐握上桑萦手腕,他掌心都是冷的,扣在桑萦脉门处。这是要探她内息?桑萦立时屏息,抬头去看他。他眉眼恹恹,瞧着有些不耐,似是与这些人周旋地心烦了。桑萦缩了缩手腕,陈颐松开她,“那些女子不大对劲,你看他们。”他面朝着宴间旁人,声音轻又低,桑萦将将听清楚,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宴间进来的那些女子,一个两个都是美人,这会莺莺娇笑,依附在那些男人怀中。她们身边的男人,面上发青,眼底见红,却浑然不觉,仍与怀中女子首颈交缠。桑萦想到方才朝着陈颐过来的两位美人,隔着老远便能闻到她们身上甜腻的馨香。她低头靠近陈颐,“她们身上的香应是不对劲。”“这里的酒也不大对劲。”陈颐悠悠说道。酒?那酒他也喝了几盏的。桑萦立时看他的面色。这会通亮的灯火燃尽,高阁之上夜幕深深,仅有的光亮便是天边的皎洁月色、海面的粼粼波光和夜明珠映出的浅淡微亮。陈颐的面色不青不红,是他一贯的苍白,映着这观景台上的夜色,他如腊月寒潭般的眸光凛而深,薄唇勾出几分笑意。他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悠闲,瞧着半点不像有事的样子。桑萦心头稍定,“我记得殿下好像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我乱说的,萦萦信了?”陈颐低低笑道。他唤着桑萦的名,简单叠字被他一说,硬是带出几分缱绻情意来。这会主位的陆庭深不知何时离席的,只剩一张空桌,其余席间已有些靡靡之音,桑萦听得耳热,心里又十分反感。冷不丁陈颐伸手过来,她一惊,下意识去避他,便听他声音低而柔和,“别动。”他手朝着她脸颊的方向,桑萦不知他是醉了还是装醉,是中了下三滥的东西,还是借题发挥。知陈颐不会武,桑萦只运起内力,并未贸然动手。蓦地左边耳上一松,夹了一整日的耳坠子被他解下。桑萦怔了怔,没料到他只是为了这个,“殿下要这个有何用?”陈颐正帮她解右侧的耳坠,闻言睨她一眼,桃花眼中泛起笑意。他将解下的耳坠一同放到桑萦手中,揉了揉她耳垂上被夹出的印子,声音低缓,“不疼?”刚带时自是疼得。桑萦怔忪地看着手里的耳坠,她没有耳洞,陈颐身边的侍女又都带着耳坠子,蔓萝便给她带了个这样的。一上午都夹得耳朵生疼,走路时耳坠摇摇荡荡,耳垂便丝丝地泛着疼。只是到这会,痛感已经麻了。他的指尖凉凉的,被揉过的耳垂软肉似是还能感觉到他指尖的触感。桑萦心头怦怦地跳不停,脑海中全是方才他神情专注解那耳坠子的样子。陈颐见她愣着,也不言语,好笑地由着她看。片刻后,桑萦回过神来,连面颊都开始泛起热意。此时这观景楼阁间,除了她们,便只剩那些纵情声色的人。她不受这会的氛围,起身便要走,却被陈颐牵住腕。他起身站到她身畔,“是晏清唐突姑娘了。”“嗯。”桑萦轻应了声,没与他多说。与他纠缠这些倒不如回去收拾收拾,换身行头,去四处探探路,熟悉熟悉这山庄布局。她正欲径直离开,便听陈颐问道:“夜间清净,姑娘可愿一同四处转转?”桑萦怔愣着,她没想到陈颐说……夜色确是清净。沿着观景台外的青石阶往下走,一路上都没遇见什么巡庄子的护卫。想是陆庭深吩咐过,连观景台下的石拱门外,也都没留人守着。瞧瞧,多好的机会。若非是这位太子殿下忽然来了兴致,她便可趁着这酒宴方歇的子夜,好好探探这天下第一庄。桑萦心里叹息着,忍不住抬头瞄向陈颐。如银月光洒在他面容上,瞧着是清冷谪仙,实则满腹盘算。“瞧什么呢,这般专注?”他忽地偏头看过来,开口问她。“什么……”她心不在焉,下意识回问了句,而后顿了顿,“我在看这四处有没有巡视的护卫。”陈颐轻笑了下,极为随意地说道:“哦,在看护卫。”他的语气带着打趣和戏谑,桑萦被他这一句话生生哽住,不上不下地极是别扭。“殿下有话还请直言。”她声音发闷,望向陈颐的眸光中有恼意一闪而过。“这又是哪受来的气,听着还挺委屈。”陈颐悠悠走着,侧着身子瞧着桑萦,低低地笑着问道。他这语气似是哄那些不知事的孩童一般,桑萦抿唇不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