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萦将信将疑。她从未听说过这事,且她下山时说明要来浣溪山庄,徐怀义也什么都没说。上一任掌门,那便是师父和徐怀义的师父,是桑萦的师爷,她不知道正常,可徐怀义难道也不清楚?不过若当真是这般隐秘的仇,陈颐又是如何知晓的?陈颐似是知她所想,瞥她一眼,“姑娘不信?那姑娘不妨去硬着试试。”“殿下既是说了,我自然信。”桑萦顺着他说道。便是有几分怀疑,待到浣溪山庄后,再去问问便是。“姑娘,没有拜帖,也没有请帖,硬闯虽不是不行,可只怕便是进了山庄,也难达成姑娘的目的。”话说到这,桑萦听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殿下想说什么?”她径直问他。“姑娘扮做我的人,我带你进去如何?”他瞧着桑萦问道。他眉目舒展,声音温和又清朗,桃花眼似含情又似撩拨。桑萦微微失神。她敛了心神,明知他说得是扮成他身边的随侍,可听他说什么他的人,仍是心里一跳。“殿下有何要求?”她缓了缓,轻声问道。“没有要求,扮做我身边的侍女,本就委屈了姑娘,怎能还借机提要求?”他半开玩笑道。“殿下帮我,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帮我。”“为何不能?”陈颐反问她。桑萦被他问得哑口,可这世间大多事都是有来有往,无缘无故的好意,最后多半都是圈套。“林惊风前辈是我仰慕许久的,姑娘既是他的弟子,又帮我在先,难道这点小事我还要求姑娘报答不成?”陈颐失笑。被他这一说,桑萦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计较,她思索片刻。“那便有劳殿下了,只不过……”桑萦朝着陈颐身后泱泱的随从和侍女,有些犹疑地说道:“只是我不擅音律,恐怕到时奏不出那般婉转的曲子。”陈颐看着她,眸光灼灼。“无妨。”她近似贴在陈颐胸前,陈颐低……天归剑宗不讲究武林同贺宴请一类的事,桑萦在剑宗长大,印象中便没有过什么掌门寿诞,八方来贺的时候。不像浣溪山庄,财大气粗的阔气架势,连周边这百里之内,所有州府镇店的生意都跟着一道水涨船高。浣溪山庄在淮山以东,庄主陆庭深素来有仗义疏阔之名。丰年有贺,灾年有慰,附近的十里八村,多年皆仰仗着浣溪山庄维持生计。既是大户,是富户,且在民间名声本就极好,又因庄主其人在武林中素有侠名,这浣溪山庄阖庄上下,算上家丁侍女,也不过百余人,却有着不输武林中许多门派的声势。桑萦和陈颐那浩荡的一行人一同来到浣溪镇,寻了间客栈住下。浣溪镇本叫赵家镇,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临海小镇,只不过这十来年,浣溪山庄时有宴飨,且经年累月的散财,来山庄的人不计其数。这赵家镇是离浣溪山庄最近的村镇,也是进庄的必经之路,久而久之,这地方便被叫成了浣溪镇。这次是庄主陆庭深年逾百岁的父亲做寿宴,既是整寿,又是喜龄,这排场便是一贯铺张的陈颐也比不得。桑萦坐在客栈二层的窗边雅座,与隐于升腾雾气中的山庄隔海相望,她一边喝茶,一边观察临街来往的人潮。“桑萦姑娘,后日才能上船去拜庄,眼下无事,可要出去转转?”陈颐从客房出来,走到桑萦近前,摇着折扇问道。“后日才能拜庄?”桑萦皱眉问道。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一等便是几日,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请帖和名帖今日递到港口,明日方能送回,待送回的第二日,方能入庄。”陈颐微笑着解释道。“送到港口?”桑萦听着新奇。“呦,二位客官是头回来浣溪山庄吧?这一年到头啊,来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赵爷在港口专门给送拜帖,一天跑十几个来回都闲不下来,这要是没点规矩,那山庄不得乱了套了。”一旁过来续茶水的伙计笑着插嘴道。伙计口中的赵爷应是专门负责送拜帖的,这整个小镇都靠着浣溪山庄维持生计,镇上凡是这种能跟山庄搭上话的人,只怕平日里都是横行无忌惯了的,百姓也都习惯了。陈颐入乡随俗,顺着话茬对着伙计说道:“这位赵爷是山庄的什么人?”“赵爷那也算是半个山庄的人了,”伙计四下看了看,周边其实也没什么人,伙计压低了声音,小声介绍,“赵爷的娘那是奶过山庄少庄主的,赵爷人家就是生在山庄里的,跟庄子里的贵人们关系可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