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如意玉锁,确是不在蕴珍阁,具体收放在了哪,眼下京中还没有风声,若她所料不错,想必这太子冠礼,皇室定会有所说法。陈氏皇族对江湖武林的态度素来暧昧,既以江湖之道相待,不讲君臣纲常,却又对一统武林念念不放,想将兵权和实权都握在皇室手中。他们在这苍云剑会横插一脚,总不会是想让一群武林中人整日去皇宫翻三倒四的偷东西。如意玉锁,桑萦势在必得,这宫中的帖子,邀得又是天归剑宗,她自然要去。只是……一想到如今京中热议的太子正妃和侧妃的可能人选,她心里便一阵烦闷,忍不住地想朝陈颐也劈上两剑。太子加冠,而后便要开始监国理事,是以朝野上下皆极为重视。昭和大殿之内,桑萦坐在外侧,朝臣居中位,皇族宗亲坐在上首,陈颐一身太子蟒袍,龙纹古朴精致,高坐于皇帝下首。折腾大半日,此时礼已成,宫宴伊始,桑萦坐在自己位置上心不在焉。她自出生到现在,除了当日在山门外跪着求掌门师叔让她下山,还从未有过这么久的跪礼。且当日是为了师父而跪,与今日这一跪可不能相提并论。自认识陈颐起,直到今时今日,她方才亲身感受皇权君威。这昭和大殿之内,从内到外,阶层等级森严,她打从心里便不觉着内殿那些皇族众人同她有何区别,甚至在她看来,这些人可能连她一剑都接不下,非亲非长,竟还要她一遍遍匍匐跪地。可桑萦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处禁宫,这些所谓的礼制是必须遵守的。她遥遥望着陈颐,见他在礼部指引下,同一众宗室去祭祖庙,便收了目光。但脑海中却是他笑着同她一次次说着的不必拘谨、不必行礼、不要同他这般生分,以及他温声含笑唤她萦萦的神情。她正胡思乱想,便见高坐首位的皇帝起身,身边一位眉眼富态至极的公公从后面出来唤出来一众小宫女,手中托着贡盘,在皇帝身后跟着走下殿中台阶,朝桑萦等受邀进宫的江湖人这边走来。“诸位义士免礼。”皇帝过来了,自然又要跪礼,这厢众人还未跪下,这位威严的中年天子便开口道。“诸位皆是各方雄豪,是我朝之肱股,不必行此大礼。”“朕知诸位如今齐聚京中,皆是为了苍云剑会的信物而来,我皇室虽非武林同道,却也愿意同诸位一同参与这桩盛事,诸位所求,皆在于此,愿诸位此行得偿所愿。”皇帝并没有太大的皇帝架子,江湖中素来皆称道陈氏皇族体面讲究,今日一见确让人觉着所言非虚。桑萦瞧着这位中年男子,他同陈颐眉眼有七分相似,不如陈颐好看,但皇帝瞧着中气更足些,面色也更好一点。皇帝并未直言,但他话音落罢,身后低眉顺眼的公公便让宫女将贡盘上之物一一呈上。是一枚锦囊。桑萦将锦囊捏在手中,不动声色地瞧旁人手中的,发现众人的锦囊皆是不同的。只是旁人的绣法似是同她手中的不同,且旁人皆是些剑纹、刀纹,同各自兵刃是对得上的,只她手中这只,却是枚苏绣锦囊,她悄眼瞧着,竟发现自己的锦囊上绣纹是飞凤求凰。她有些错愕,抬眼望向身前的宫女。“萦萦姑娘,殿下说,希望您宴席散后可以在宫中稍候。”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了句,便转身走了。她说的快,桑萦坐的位置又靠在边缘,几乎没人发现。这么一会功夫,皇帝已经回到了大殿之上,正门外间又进来一位宫女,径直走向方才随皇帝一同下来的那位公公身侧,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而后便见公公同皇帝说了什么,得了首肯,小宫女便朝着外侧走来,一路走到桑萦近前。“桑萦姑娘,皇后娘娘有请。”她并不想进宫。……桑萦跟着那小宫女朝后宫走去。外人想要进宫是不能持刀携剑的,需登记后将兵刃统一交到禁军处,是以这会她手边没剑,只一边走,一边暗自看路,唯恐着了旁人的道。因着之前夜里来蕴珍阁时,已将进宫的方位记了个大概,除了御花园她没细细走过,其余的宫室方位她心里大多有数,眼见着确是去后宫的路,桑萦心下稍定。她如今的琐事已是够多了,实是不愿再横生枝节。后宫同前朝不同,昭和大殿内皆是龙腾祥纹,便是开宴之后,殿中也是静的,无论是朝堂中人还是江湖中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而皇后的殿中这会你来我往,欢声笑语一片。“娘娘,桑萦姑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