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萦心不在焉,陈颐自是看出来了。他一笑,走到桑萦身后,伸手绕至她身前,将她手中那盒酡红胭脂放下。“这颜色太艳,于姑娘而言并不适用,试试这个。”她接过陈颐递来得盒子,随手打开看了一眼。桑萦对这些玩意实在是没什么兴趣,她拿在手上,背对着门口,侧身转向身后的陈颐,小声对他说道:“公子,快些走吧,我瞧这些都差不多,根本挑不出来什么。”她近似贴在陈颐胸前,陈颐低头便能瞧见她头顶的发旋,他低笑了声。“好,那你去外面等我罢。”他低沉的声音听得桑萦心中一悸,茫然抬头,便撞见他带着淡淡笑意的眼。桑萦这才意识到两人过近的距离,她后退了步,转身出了铺子。她往前走了走,离开那间铺子的视野,靠在街市对侧的海边围栏上。潮湿海风迎面吹拂,连发梢都泛起湿气。鸥鸟从空中飞掠,留下几声惬意鸣唤。半晌,桑萦才退了面上的热意。“差不多了,我们回去。走吧,桑萦姑娘?”陈颐从后面走过来,跟她说了些什么,桑萦也没大听清,只听要回去了,她回身走到陈颐身边。桑萦站在陈颐斜后方一个身位的位置,不远不近地跟着走,无论陈颐说什么她只简短地应和敷衍。陈颐只当她累了,回了客栈,将她送到房间门口,唤住她。“桑萦姑娘,晚饭后记得留些时间来,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陈颐声音轻缓,似是哄诱。……客栈的陈设极具雅意。桑萦回到自己房中,走到桌边坐下,茶壶中的清茶是温热的,应是时时有人来续的。她喝了几口茶水,心头稍稍平复。方才在那胭脂铺子里,她几乎半个身子都挨在陈颐怀中。这辈子还没和什么人这般亲近过。现下满脑子都是方才陈颐那双含笑专注的眼。回来的路上,她都没再敢去看陈颐。其实桑萦并非不懂,这男女之间那点事,除了宫中去了势的人以外,人人都会经历,没甚稀奇的,便是那些宫里侍候的人,不也有跟宫女甚至宫妃弄到一处的?只是她心里清楚,看得明白,却仍没法避免自己不被影响到。眼下在她眼里,陈颐和那勾人的狐仙也没甚区别了。桑萦胡乱想着,心神渐渐平静。她从怀中拿出块玉珏,端详许久。这玉珏是当日陆临远故意落在林间引她注意的,瞧着应是一对,当日在陆临远腰间见过,眼下这块,多半是宋菱的。他将宋菱的玉珏拿给自己,还留话说这东西不详,怎么想都觉着这是话里有话。来浣溪山庄的路上,得了空,桑萦便研究这玉珏是否有什么玄机,确是有了些收获。这块玉珏细看是中空的,里面应是有东西的,但这块玉从外面看混若天成,除非破开,否则便打不开,是以如今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桑萦心里猜着这东西应是与淮山派那三十多口人的死因有关,只是不清楚陆临远将这个交给她究竟意欲何为。“桑萦姑娘,晚膳已是备好了。”门外传来轻响,轻柔的女子声音隔着门板仍是听得分明。是陈颐的人。桑萦将那玉珏收好,起身开门。门边候着一位紫衫小婢,低眉颔首地等在一旁,一眼都不乱瞧。“姑娘如何称呼?”一边下楼,桑萦一边问道。“奴婢蔓萝。”小婢女毕恭毕敬地答道。“蔓萝姑娘是宫中长大的?”桑萦笑着问。这小丫头行止都一板一眼,年岁不大,但极守规矩,八成是自幼便受宫中女使□□的。但无论桑萦再如何问,蔓萝都只是笑,不再出言答她的话。走到一楼的厢房门口,蔓萝将帘幔掀起,桑萦朝她笑笑,提步走进。四足方桌,一边一把漆木椅,桌上饭菜皆已备好,陈颐坐在正位,眉目一派温柔之色。“不知桑萦姑娘喜欢吃些什么,便只叫了些这客栈中的特色菜品,便只当尝个新鲜罢。”待桑萦坐好,陈颐执酒盏替她满了一杯,对她说道。“殿下费心了。”桑萦并未注意他手中动作,只与他客套着。她端起小盏轻嗅,只觉果香四溢,放下之后,仍似能闻见那股清甜气味。“这是此地独有的山桃和梨子特制酿成的,姑娘不妨试试。”陈颐笑道。见陈颐说罢,便自斟自酌,很是怡情的模样,桑萦便也小口喝起来。“如何?”陈颐看着她饮尽,为她满上第二杯,随意问她。“好喝。”她眸中清澈,真心实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