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一次被师父领回了蜃楼,师父并没有罚她,相反,还很高兴。
从那之后,她所接受的训导一直都是——人若犯我,我必赶尽杀绝。
如同尔鹤愚忠着朝廷一样,她又何尝不是被潜移默化而逐渐愚忠着另一种信仰?
“尔鹤……”她轻轻唤了声,叹道:“你真的很了解我呢,要不是因为你,我都已经忘了原来我当年那么做并不是想要杀人,而是为了救人啊。可是你有想过吗?我最想救的人是谁?”
“……”尔鹤无言以对。并不是答不出来,而是答不出口。
“我曾眼睁睁看着我最重要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却又无能为力,你觉得我会甘心吗?说不定我就真的像钟离苒所说的那样,刻意接近你们就只是为了杀李无恙呢?”
“你舍得吗?”尔鹤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
……有什么不舍得的?
这话已经到了苏砚唇边,可又始终无法若无其事地吐出。
她沉默着、挣扎着,不是为了向尔鹤证明什么,而是为了让自己坚定。
眼看着她就快要把心里那个不断在动摇的自己扼杀了,忽然有双手从身后的帘子里伸了出来,略显苍白的指节却格外有力,牢牢擒住她的手肘。
“进来陪我。”是李无恙的声音,透着些许喑哑,自她身后传来。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他拽进了马车里。
谁能执热,逝不以濯(6)
苏砚手里还握着缰绳,来不及撒手就猝不及防地被往后拽。
“马马马……”她接连叫了数声。
幸亏尔鹤反应够快,及时接过缰绳,要不然马儿突然被勒紧,天晓得会有什么后果。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跌坐在马车里的苏砚顾不上坐起来就率先朝着李无恙瞪了过去,“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弄个不好会翻车啊!”
他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唇,嘟囔了句,“做噩梦了。”
闻言,苏砚气势突然就软了下来,缓缓爬到他身旁,轻声询问:“梦见什么了?”
“我们小时候的事。”
“……我们小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如此不堪回首?”居然能被称之为噩梦?!
“还记得我们一块去看过的皮影戏吗?”
苏砚蹙着眉端回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你记性真好。”李无恙淡淡地白了她眼。
“怪我咯?不是都说小孩子是没有记性的吗?除非是印象特别深刻的事。”对她而言,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她爹娘的死,那两道被悬在城楼上的身影占据了她儿时大部分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