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食后,全府的男主子,上朝的天蒙蒙亮就骑马走了,上学的起晚了,拿上一包羊肉大葱陷的蒸饼就带着书童咋咋呼呼的往外跑,蒙武则乘车外出巡庄去了,女主子们就都聚到垂钓轩内乘凉。
刘婵娟闲不住,搬来两匹轻薄透气的白色绢纱,让侍女小红小翠一人扯一头,完全展开再折叠成长方形,剪的一块一块的,荔水遥看不懂,拿起一块透亮的疑惑道:“阿家,这样薄一块,一滴水也兜不住啊,小娃娃一泡尿岂不是就把小衣裳全都浸湿了。”
“我的笨孩子,一块绢纱透亮咱就不能三四块,五六块叠放在一起,然后用针线锁上边呐。”
荔水遥顿时笑了,“阿家说的是。”
刘婵娟捏着白丝线穿上针孔,笑道:“我生了四个,都是经验出来的。那时候家里穷,一块布头子那都是好东西,先得留着补衣裳,再是做鞋,哪里舍得撕扯了给孩子做尿布,你猜猜那时候用的都是什么?”
“我猜用的是破烂的不能再穿的旧衣裳,或是旧床帐子之类的。”
刘婵娟笑着摇头,“是炒熟了的黄土。”
荔水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黄土怎么做尿布?抓一把糊在小娃娃屁股上不成?可是衣裳就脏了呀。”
“你还当有人专门抱着哄呢,农忙的时候就把孩子放在黄土尿窝里,尿了就尿了,有时忙忘了也得饿着,直等到晚上才顾得上抱起来,放在晒了一天的热水盆里洗一洗就行了,有些不讲究的人家,洗也不洗直接就抱到床上哄睡了,小娃娃一年到头都是灰头土脸的。”
“郎主小时候也蹲过黄土尿窝吗?”荔水遥忽然促狭的问。
刘婵娟笑道:“提起大郎啊,自小真就有神异,我第一个孩子是蕙兰,蕙兰邋遢,三岁还尿炕,说话费劲,大郎生下来就不哭,大眼睛又黑又亮,几个月大的时候要尿要拉就知道嗷呜嗷呜的喊人,到了一二岁会走了,就知道自己扶着东西去院子里,他那道长师父就说了一通神神叨叨的话,总之那意思就是大郎带了宿慧,借我的肚子下凡,将来有大造化,果不其然,应验了,真是好大的造化,我们一家子都跟着改换门庭,沾光了。”
荔水遥脑海里立马就想到画面了,一个小豆丁穿着开裆裤,小鸭子似的一摇一摆的在柴门犬吠的农家院子里走来走去,顿时就笑了,禁不住手痒想画下来,才生出这个念头便忽觉想吐,捂着嘴出去了。
刘婵娟忙吩咐道:“去给你嫂子摘两个酸杏去。”
蒙玉珠放下绣棚赶紧去了。
荔水遥吐完,就在花荫下摇椅上坐着,鱼饵用完了,她就放了空钩入水。
不知什么时候,荷叶间长出了亭亭玉立的小花苞,一只红尾蜻蜓飞了来正落在尖尖上。
这时九畹快步走了过来,低声道:“娘子,门上的仆妇进来禀报,吴妈妈赵妈妈一块来了,现正在倒座厅上等着,她们来传大萧夫人和小萧夫人的话,要您回去一趟。”
荔水遥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笑道:“你替我走一遭,附耳过来。”
九畹连忙把耳朵凑上去。
荔水遥在她耳朵上说了好一会儿,九畹点头,“奴婢记住了。”
“去吧,带上小冬瓜,说完了话就赶紧回来,她们这会儿正处在怒极发恶又无处发泄的状态,你别遭了殃。”
“是。”
这时蒙玉珠捧了一盘子沾着水珠的黄杏过来,“嫂子,给。”
“多谢你。”荔水遥含笑拿了一个,张嘴就咬了一口。
蒙玉珠只是看着罢了,嘴里就分泌出酸液来,小脸立时皱巴成一团。
荔水遥一乐,起身道:“走吧,我检查一下你们两个的功课。”
“啊?啊!”蒙玉珠如遭雷劈,惨嚎一声,“嫂子,你没说要检查啊。”
“一个字都没写不成?”荔水遥板着脸,佯装生气。
“那不能,岂能让嫂子白为我们操心一场。”
荔水遥便笑道:“写多少张字帖不是目的,你便是一张都没写完,只要把字认得了,我也算你们完成功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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