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一日起,她从大江南北,被圈到这一方小院子里。
从恣意妄为的千金小姐,成了临安城里,众多压抑天性的贵妇之一。
苏锦锦脸色煞白,猛咳了一声,掩住嘴的帕子上沾了血。她柔柔一笑,把帕子藏进了袖中。
“好啊,他不来,真是没口福。”苏锦锦低下头,手握着玉勺,一个一个,用力把煮熟的红豆压成绵密的沙。
“你们瞧着啊,相思茶果最重要的,便是要把红豆碾碎,碎得瞧不出形来。”她努力低着头,藏着眼底的落寞和伤心。
如玉看似玉的那一眼,她不是没看见。这两个丫头心疼她,她明白。
他回来了,只是不想见她。
是啊,南疆回来,需得一日一夜。
“啪!”玉勺断了。
苏锦锦没来得及收回手,纤细白嫩的食指被碎勺割破,伤口不大,却是极深。
鲜血顺着断勺混进红豆沙里,鲜红暗红,融成一片。
“小姐!”如玉惊呼,一把拉起了苏锦锦的手,“似玉,快拿药包来!”
看着似玉快步进了房间,苏锦锦微微一笑,不着痕迹收回了手,“如玉,你和似玉一起去,药包她不知道在哪里。”
调开了两个丫鬟,苏锦锦抽出帕子裹住了手,麻利得起身走了出去。
临安城里的风言风语,自从她来到临安,便没有停过。
岳王不肯娶她,他有一个青梅竹马沈云裳,他刻意寻借口不碰她,她都假装不知道。
他说,王妃身子不好,无事就不要出锦竹院了,她觉得是心疼她。
锦竹院外,有真相吗?
苏锦锦忍着泪,咬牙,走出锦竹院,伫立在肃冷的西风中。
看着人来人往的热闹,她突然便明白了,长久以来的自欺欺人。
两个侍卫从远处走来,神色匆忙。
“快,别忘了白药。”
“王爷受伤了?还是那位?”
“都受伤了!王爷伤的重一些,听闻是为了保护沈小姐……”
两个侍卫快步走来,见到岳王妃就伫在那儿,后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属下参见王妃!”
苏锦锦摆了摆手,顾不得他们低声说什么,直勾勾地往人群最热闹的院子走去。
他在那里,沈云裳,也在。
平日里不出现的岳王妃就这样走来,惊得下人们无人敢拦。
整个岳王府,竟挂满了红灯笼,红纱帐轻拢。
这场景,比苏锦锦嫁来那日,更热闹。
苏锦锦走进了锦心院,旁若无人。
她没想到,拦下她的,是她心心念念的好夫君,岳王赵毅。
“王妃来这里做什么?”岳王冷着脸,语气平静得仿佛没有丝毫情绪。
他正在处理伤口,半边身子都裸露着,肌肉的纹理随着呼吸起伏。大抵是因为用力,血从纱布里渗了出来。
“你受伤了?”苏锦锦心头一紧,目光在伤口上移不开,下意识伸出手,眼前人却是退了半步。
白皙的手就这样悬着,前路不可进,后路不可退。
苏锦锦苦笑,她如今,可不就是,无路可走了吗?
“王爷不必如此,先处理伤口吧。”苏锦锦挤出一丝笑容,他这样心急,不顾自己的伤势,也要挡住她。
隔着纱布,苏锦锦也能看出,伤口很深。
她顾不得心疼,又觉得有几分好笑。岳王的伤口,是为了在沈家倾覆前,去救下他的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