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之间的气氛默契而和谐。
“今日要来点什么呢?我的好姑娘。”掌柜的看淑云是越看越喜欢,亲昵地打趣道。
淑云一笑回之,手指调皮轻点桌面,想了想道:“就来四碗凉拌卤肉面吧,一碗小三碗大。嗯……再拍两根醋黄瓜。”又转头对其中一个年长的高挑侍卫询问:“你几人可要来点小酒?”
掌柜负手笑眯眯地看着几人,在旁静候着。
那中年侍卫差点便下意识点了头,僵了一瞬忙摆摆手,而后撇了一眼另外二人,二人一道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小的谢过!小姐您太客气了,我等吃点小食便是足够。”
淑云暗觉好笑,也不勉强他们,且上路喝酒也怕误事,便向老板娘点头示意。
几人的互动被那一旁孤零零喝闷酒的壮汉不动声色地瞧在眼里,更是觉得这家的女主子人美心善,和自家娘亲一样温柔可亲,想要过去搭两句闲话又找不到由头,先前的落落大方全然没有了,只默默向那边投去视线。
哎,好像想家了。
再看最后一眼……
未曾想淑云“正巧”转过头来,两两对视,汉子刚好撞进那水光潋滟的桃花眼里,心神仿佛都要被摄走。
“娘……呸呸呸!俺又说错了,对不住对不住……”
“小子!再要对我家小姐出言不逊,叔叔可要向你讨教一番了。”中年侍卫稳稳端坐,适时环臂出声道。
“实在抱歉!是俺不对!俺也不晓得浪个回事,看到介个……姐姐,就忍不住想喊娘亲……俺真滴没得恶意滴!更不是贪图姐姐美色……”汉子本就喝了烈酒,此刻大黑脸更是红云密布,诚诚恳恳低头认错。
淑云黛眉微挑,还是那般温温柔柔问他道:“你年方几何?可不能平白无故把妾身叫老了呢。且……你可瞧仔细了,妾身果真和你娘亲长得很相像?”说罢还刻意扬了扬俏脸,大大方方让他看。
那大汉这会儿倒是始终撇开目光,丝毫不敢放肆,说话瓮声瓮气,老老实实地回道:“俺今年十陆……”
“这他妈十六?”一旁的年轻侍卫一个没忍住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休得无理。”淑云冷声斥道。
眼前这汉子虽说五大三粗,皮肤黝黑,一身白色短打微皱,像是洗了又洗的,可眉眼间仍带了几分清秀。
淑云回想当初第一眼见到许淮山,也觉得他应是与自己年岁相仿,深邃眼眸更是像经历过世间沧桑一般,教人捉摸不透,后来得知自己竟大了他五岁有余,还郁闷了好一阵子——倒是她谢淑云老牛吃嫩草了!
虽说淑云自己是天生丽质,三十岁带个娃瞧着像个花信年华的娇女——忽略那几处轻熟女子特有的丰腴和为人母十余年的稳重自持的话。
大概是这类莽汉的通病吧,显老。
淑云想着那浑人,心里莫名带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焉儿坏。
“阿嚏!干他娘的,老子最近咋总是莫名其妙打喷嚏……”浑人如是道。
“嫂嫂想你了。”柳明川的奉承脱口而出。
“……有道理。”
“嘿嘿,么得关系。俺娘其实和姐姐您长滴没愣像,俺只是jio得灰常亲切。姐姐像仙女一样,俺第一眼看到姐姐笑就像小时候见到了俺娘笑,恍惚间把姐姐认成了我滴好娘亲。哎,阔嫩也是俺老是到外面跑,开始想俺屋里人咯……”
淑云闻言倒是欣然展颜。
她对旁人夸赞自己容貌昳丽、才华横溢云云,往往不以为意。
倘若带了“好娘亲”之类的字眼,却恰恰是正中下怀,是她这女儿奴引以为傲的。
“如此倒是妾身之荣幸。唤姐姐颇有些无厘头了,要落人笑话,你若不嫌弃,便唤妾身一声小姨吧!妾身的女儿较之小友也就年幼个三岁上下,可不好占你便宜!”
“嘿嘿,那俺却之不恭了!俺就单名一个越字,越俎代庖滴越,小姨怎么喊都成!”
汉子眼神清澈,晒得黑红的脸带着腼腆的笑容,脸颊光光洁洁无甚毛发,这时节倒是能瞧出几分青涩来。
分明也是个孩子啊……应当是家里清苦,故而早早独立的。
叫越,还特地补充了越俎代庖这种词汇,估摸着是真名了。
淑云心里想着,又笑道:“越哥儿小小年纪便生的如此威武不凡,又是孤身一人在外闯荡,是个有担当、有本事的好男儿呢……不知可否聘请你这好男儿护送姨姨一趟?漫漫江湖路,咱们便算是结伴相随一场了!”
佳人全然不见扭捏,如此落落大方,谈吐间甚至带了些江湖儿女的味道,又是盛情相约,苏越这走南闯北的莽汉自是喜不自胜,丝毫不敢怠慢,也不细想这美人带了三个侍卫缘何还要再聘请他,只连声应好,又恭敬道:
“小姨谬赞,聘请是谈不上哩!俺愣个粗人能喊您一声姨都是俺高攀了,以后自然当您是俺滴亲姨,浪么能收钱嘛!”
淑云又掩嘴轻笑。
这二人你来我往,三言两语便敲定了关系,侍卫们还有些懵,不过想来自家小姐是个眼明心亮、颇有主意的,这小子看着也挺老实,大不了路上多担待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