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无数次劝过母亲去医院看一看,但女人总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担心着医药费和打散工的时间,一直不肯去。
到后来,就硬生生地拖成了绝症。
谢行至今都记得,那日他因为考试,放学回家比较早,本来满心欢喜今天能帮母亲做点活,但当他推开家门的时候,却只看见母亲无声无息地陷在布料已经有些褪色的沙发里,嘴边还有猩红的血迹。
救护车将母亲送去了医院,他也平生第一次在手术室外面收到了病危通知书。
那是他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天,仿佛天塌下来一般。
后来,为了母亲能安心治病,他终于平生第一次违背了母亲的意愿……
谢行猛然从似乎已经有些久远的回忆里挣扎了出来,垂下头,看见了宁柯在毛毯下若隐若现的细长手指。
虽然宁柯的肤色比常人要白,但他无疑还是鲜活的,是温热的。
好像,他也不会总是无能为力。
在药效和热水袋的作用下,宁柯好像快睡着了,呼吸变得平稳而绵长,他的身形几乎隐没在毛毯下面,只露出半截莹白的脖颈,像是只优美又矜贵脆弱的天鹅。
谢行盯着那抹白发了好久的呆,终于慢慢站起身,弯下腰,抬手把那几根漂亮的手指也盖了个严实。
这应该,不算所谓的心软吧。
他只是,太害怕了而已,怕从前的噩梦再次在现实中上演,怕自己还是那么弱小,什么都做不到。
……
周六这天,是宁柯和谢行要回御景山庄,探望空巢中年人谢明珏的日子。
不过即便是周末,西京四中的高三学生们也是要上小半天课的,直到下午两点半以后才会放学。
趁着这段空闲时间,宁柯便去了谢氏旗下的私人医院,准备做个全身体检。
最后一项是血常规和肝功,宁柯被抽了两管血,本来从早上开始就滴水未进,现在更是有点头晕。
他用棉签按着胳膊上的针孔,走出采样室的时候,就看见宋洋正等在外面,并适时地给他递上了一杯甜豆浆。
“宁总,刚刚段总给您打了电话。”
“嗯?”宁柯正叼着吸管喝豆浆,只发出了一声疑惑的鼻音。
等他感觉自己头不那么晕了,才终于开口:“他说什么了?”
段原虽然是原主最亲密的朋友,宋洋对他熟得不能再熟,但是到底也是段氏的CEO,平时称呼起来也都是毕恭毕敬的。
“我和段总说了您在谢氏的私人医院,他说他正好在附近,要来找您。”
按段原那吊儿郎当的性子,这么急,应该是有正事。
宁柯把按在胳膊上的棉签抬了起来,看见已经不出血了,才接过宋洋手里的卫衣外套。
他今天为了抽血方便,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露出了因为常年不见太阳而显得格外白皙的小臂。
最近宁柯虽然也在继续坚持晨跑,但是效果很有限,手腕的腕骨突出,细得几乎一手可握。
他把外套甩上肩头:“走吧,我们去一楼大厅那里等他。”
两人坐电梯下到一楼,电梯门刚刚打开,就看见段原一身正装,手里还捏着个文件夹,像是刚从公司里出来。
“呦,阿宁。”段原看见他,一下便笑开了,顺手勾住了宁柯的肩膀:“怎么突然想起来体检了。”
“怎么,我不能来体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