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山长位于高台之上宣读为期两日的闱考结果:
外舍比试,云泽与苏采采并列第一,获得归家探视的一日特权;
上舍之争,顾承祚以状元之身份,入编仙门执法司。
听见每年仅一位的执法司人选由顾承祚拿下,全场弟子纷纷欢呼,实至名归。待李山长发言完毕后,苏采采正打算返回厢院,忽然被一道声音叫住。
“采采!”
“嗯?”苏采采回头,来者正是顾承祚。
穿过喧闹的人群,顾承祚凑近耳边道:“你随我来,山长来找。”
走进主楼,碧瓦朱甍,雕梁画栋,沿着紫檀扶梯盘旋而上,俩人来到二层楼阁。台下弟子尚未散尽,在底下聚众相互庆贺祝语,尽是欢快祥和的氛围。
裁判席位已被悉数退下,只剩旷阔空地,李山长凭栏负手而立。苏采采跟在顾承祚身后走近,这是她为数不多与李山长面对面的机会。上次山长主动来找她谈话,还是一年前在入学仪式上迟到。
“禀山长,弟子苏采采来见。”
“师父,采采到了。”
听闻动响,李山长转过身来,徐徐走近苏采采,打量起对方缠满绷带的四肢,露出笑容道:“近日闱考辛苦你了。”
“不辛苦,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苏采采不明所以。
“前日山长押你赢,邑道长输给她了,赔了好几两黄金。”顾承祚咬耳道。
“黄金不重要。”李山长叹气,“苏采采,我很高兴能看到你能重研御兽术。”
听到这里,苏采采这才明白对方邀来自己谈话的用意。
“苏家与我是故交。我原本担心没有族人指引,苏氏御兽一脉会就此没落。”李山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如今你竟能将御兽术重新研读,还研发出其他道法。”
“或许为期三年的时间有限,放眼未来,御兽一族并非就此消失在三界之中。苏采采,我期待你能自成一派。”
苏采采一时说不出话来。当初,她不过是为了争取回家探视的特权。而当下,这番如此沉重的兴族重担,她倒是没有细心考量,不过仍向李山长表示感谢。
李山长侧目,对顾承祚说道:“承祚,恭喜结业进入执法司。日后有你在身边,顾家说不定会重新夺回相当一部分的话事权。”
“日后,仙门可要靠你了,莫要辜负你父亲的期望。”李山长转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好了,你俩准备好,过几天一道回去罢。为了这一天,顾家可是等太久了。”
说罢,李山长便消失在门后。
一道力气忽地拥来,顾承祚紧紧抱住苏采采,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闷声道:“终于能回去了……我好想家。”
苏采采回拥住他,轻摇他的身子,喋喋不休:“明天书院派仙雀替我们寄信回去,提前告知嬢嬢伯伯。估计顾嬢嬢要高兴坏了,做好点心等我们回去。也不知道喜乐长得多高了?顾伯伯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定是想你许久。见你夺魁了,伯伯肯定很高兴……”
霞光万丈穿过梁柱,斜斜洒在两人身上,泛起一片涟漪鎏光。苏采采说个不停,顾承祚默默地听。身后,仙雀于空中翱翔传唱,似是想把好消息告知于整座山林。
……
李山长宣读完成绩后,吴珠便随众人打道回府。来到兄长厢院,远远听见摔碎花瓶的异响。她赶紧带上厢院的门,生怕声音遭院外的其他弟子听去。
“为什么做不到,为什么!邑道长不是说能摆平吗?为什么头魁还是给了顾承祚!”吴治在屋内又摔碎了几只珍品,碎片星星摔出屋门外,“我把位子输掉,父亲怪责下来,我怎么办?我何去何从?”
“长公子,您先别着急。您可以再读一年,明年拿下头魁,也可以进入司门。”阿止的声音幽幽传出。
“哈哈哈,一年太久了,父亲不会等……阿止,你能不能处理掉顾承祚?他若是不在,那第一的位子就能顺延给我了。”
听闻此番话,吴珠脚步一滞,骇怕地望着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院外。
阿止叹气道:“公子,这等杀头之罪,我可不敢私自乱来。”
吴治又癫狂起来:“废物!那你来这里有什么用!”
屋内又一阵混乱,阿止不停劝慰。
吴珠立于门外,轻声叹气,不禁回忆起童年往事:
尚且年幼时,兄长曾为了争夺一只玉鸟玩件,不慎烧伤年幼的吴珠。然而,兄长却因为此事获得父亲的赞许,缘由是“想要的就该抢过来”。从此以后,兄长越发嚣张跋扈,以致于吴珠也不敢不从。
后来入读仙逸书院,在父亲与邑道长的提携下,吴治走偏门升入上舍,在书院中横行霸道,目中无人,从不把其他道长和弟子放在眼里。
如今这番下场,不知是吴治他自己的过错,抑或是父辈的呢?
吴珠摇了摇头,沿着夕阳洒下的一路遗光,独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