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洒向苍天松树之上,一只树蝉躲进树叶背阳处,正想发出声响为同伴通风报信,不料有山鸟自上盘旋而下,瞬间把蝉虫吞入肚腹,含下未泯的声声蝉鸣。银池水净清澈见底,池鱼不安地游到远处,纷纷藏匿于砾石背后。
瀑布之下,清风徐来扬起黑袍衣裾,顾承祚双足轻点立于池面。纵使方才从瀑布冲出,身上却不见一丝水痕。与不徐不疾的顾承祚屏息对视,吴治与甄葶并肩站在岸边,有山崖与瀑布作围,截断了顾承祚的所有退路。
只见顾承祚脸上毫无惧色,望着他们的眼里似是期待着一场久别重逢的对决。甄葶悄然咽下口水,手里被绑住口鼻的仙猴不断挣扎着,她假作恼怒道:“别乱动,安分点!”
顾承祚朝那仙猴淡淡瞥了一眼,歪头望向吴治,神色自若。
数只树蝉落在手上,吴治把玩着虫子,调侃道:“我还担心我学识不足,不能解开师长的谜题,拿不回宝珠呢。顾承祚,多谢你替我取得宝珠。”
早就留意到那一路上多得数不胜数的蝉虫,顾承祚也不惊奇,挑眉道:“你的虫子把戏玩得不错,这些年倒是真有修成些本事。可惜学术不精,品行也不端。难道,这是你们吴家一贯的风范么?”
遭对方嘲讽,吴治也不甘示弱:“废话少说,赶紧把宝珠交出来!”
顾承祚嗤笑道:“难道邑道长没有教会你,想要的东西得凭实力来取?吴治,你没学透啊。”
吴治恼羞成怒:“既然你非要讨架,那我就如你所愿!”
周身灵气汇聚成火,掌心瞬然凝成烈火。吴治大掌一挥,将烈焰火团悉数朝对方喧嚣着袭去,在涟漪湖面上所经之处带起一片片水雾。
顾承祚单手捏诀,脚底下的湖泊如地震颤动,数道水流自下而上腾起,绕着顾承祚凝聚成团,将那火球悉数蒸发成气,在湖面之上泛起气雾,一时看不清其中人影。
虽不见对方人影,吴治也毫无畏惧,乘着火势冲进气雾当中,朝那模糊黑影猛然冲去。眼见快手将要触及那道黑影,脚底忽有水流将吴治的双脚捆在半路上,进退两难。
缭绕气雾中,顾承祚的声音徐徐而出:“学成三年,你就这点本事?”
吴治咬牙切齿:“为了对付你,我这三年可是做足了功课。待会儿你可不要喊爹叫娘。”
说罢,吴治的袖口中顿时涌出翁动的虫团,数万只水生隐翅虫发出阵阵蝇鸣,轻松穿过水牢的禁锢,翻腾着穿过气雾朝顾承祚飞去。
借着水雾对视线的阻挠,顾承祚侧身躲过,定睛细看,那水生隐翅虫的身上竟附着一层浑浊灵力,其虫翅身躯止不住地抖动,行径杂乱无章。
这是一种禁术。
禁术以蛊修、妖修、魔修为主,常用妖畜生物为炼体。对兽物与活人均存在威胁,为了□□秩序,仙界有明文规定仙人不得修习禁术。
早料到吴治有养虫的习惯,但没想对方竟是以虫为炼体,私自在书院当中、在道长们的眼皮底下修习禁术。看来,上次魔物入侵与他定脱不了干系,十有八九是吴家所为。
不过归根结底,对方用的只是一种虫术,还是术力最浅显的那种。顾承祚从袖中取出火符,唤出阵阵火团,刹那间便将隐翅虫烧成灰烬,但虫酸还是灼伤了他的身子和脸,手上也遭到火术反噬,如刮骨般的疼痛难以忍耐。
气雾渐渐散去,吴治用尽了身上的虫子,与不远处的顾承祚相视而立。
抬手褪去附着虫酸的外衣,顾承祚乜眼道:“胆敢在书院里使用禁术,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上次果真没有看错,那晚就该早些把你打成残废,才懂得要长记性。”
吴治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歪嘴道:“天真。三界本就有禁术泛滥,更何况是在这小小书院之中。只是你们顾家自视清高,不愿承认罢了。”
话音刚落,顾承祚蓄力朝前跃起,拳风凌烈迅猛贴近,吴治也不甘示弱,重新唤来火势迎面而上。两人拳拳相对之时,湖面涌起数层滔天骇浪,阵势惊天动地。
……
“三两句话就自己一个人上了,吴治把方才要自己去交差的事儿全忘光了吧。”甄葶扶额叹气道,“待会趁顾承祚不注意,我就去把宝珠抢过来。”
她正打算上前帮忙时,背后遭一股冲力猛地压倒在地,手上绑着觜火猴的灵箍不由得一松,仙猴便一溜烟地逃掉了。
甄葶疼得呲牙咧嘴,回过头恶狠狠地盯向“罪魁祸首”小仙雀,眼巴巴看着仙猴消失在林海。正想起身追去,那只小仙雀又扑腾着鸟啄过来,喙上的灵气威力不容小觑,轻松又将甄葶翻倒在地。
“疼疼疼……明明身子像颗球一样肥大,怎么啄起人来就这么疼。”
听见对方揶揄自己的身材,枣糕不满地叫唤着。甄葶摸着被喙击的伤口,顾不上面前这颗球状仙雀,在枣糕下一轮攻击近身前,便忽地化作一团气雾躲开了。
没料到甄葶竟能凭空消失,枣糕收不回力气直直撞向树干。在三步远的地方又出现一股气雾汇成人形,甄葶回头看一眼枣糕,骂骂咧咧地朝觜火猴消失的地方赶路。
枣糕晕乎乎地缓过神来,飞上半空,朝着远方嘶叫。
瀑布之下,顾承祚将吴治的头摁在水流中,双方的衣襟紊乱残破,各自身上都挂着不少伤。
吴治想推开却使不出力气:“给我放开!”
顾承祚一脸鄙夷,挂起讽笑:“痛吗?痛就对了。”
手上用力朝崖石砸去,吴治的身子沿着石壁顺势倒下,汹涌瀑流将他的身子吞没,只剩下头颅垂抵在水面上,人已没了意识。
湖水打湿了半身,顾承祚顺势用水擦了擦手,朝岸上徐步走去。枣糕扑腾着翅膀道:“仙猴跑了!仙猴跑了!”
“甄葶呢?”
“去追仙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