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钧看了眼元亦晴,低低道:“姐姐好容易进宫一次,何必让不相干的人煞风景。”
元亦晴笑了下:“咱们来日方长,何苦给骆皇后那边添个话柄。”她抬眼看到韩素音停了琵琶,正有些踌躇不知自己是否应该退下,元亦晴却又笑了:“一起去快雨轩那儿吧,我看你琵琶弹得真不错,正好伴奏。”
她又看了眼容璧:“容司帐也一起去吧,太子这儿伺候的人少,佩秋她们怕忙不过来。”
容璧曲膝应了,转头看到韩素音脸色微微变得发白,她们两人都感觉到了不安。
便是一般家庭,兄弟房内伺候的通房丫鬟,其他兄弟也要避避嫌,她们两人虽然说尚未伺候过太子,那也是正儿八经尚寝局派来的女官,就算太子不中意未曾收用,那也要退回尚寝局后,另外委派。
看似随口一提,但大公主和太子殿下,都是在宫里长大的,岂有不知规矩?
但她们别无选择。
小宴
正是秋日,这日正下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秋雨。
快雨轩是临近湖修建的一排敞轩,轩顶上铺着的瓦片都是经过特制的琉璃瓦,落雨时正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无比,从湖心廊下走过,更是仿佛四面八方被雨声包围,颇具诗意。
敞轩里备下了一桌小宴,容璧和韩素音跟在弋阳公主、太子身后过来,果然看到几位皇子和二公主元亦雪已经坐在敞轩里了。
宫里对长幼尊卑看得重,弋阳公主和太子一进去,所有皇子和公主都站了起来施礼,领头的正是皇次子元桢,骆皇后所出,他只比太子小一岁,面容俊秀,性情温雅,微笑着施礼:“元桢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大姐姐。”
他身后跟着三位皇子,其中三皇子元涯,与元桢只差了半岁,高贵妃所出,穿着件石榴朱袍,玉冠宝带,面如傅粉,眉目恣意,后边两位皇子年纪尚幼,四皇子元燏才十二岁,也是骆皇后所出,五皇子元墨,为淑妃所出,看着不过十岁出头,还一团孩气,几位皇子看过去都美如冠玉,各个翩翩临风少年,颇为养眼。
除了四位皇子外,另外还有二公主元亦雪,年前方及笄,还未有封号,也是骆皇后所出,十分娇养,现在也活泼地叫了声:“大姐姐也在,太好了,太子哥哥,我们都是来给你庆生做寿的。”
弋阳公主笑了下:“难得今儿人齐,正好咱们兄弟姐妹畅快一聚,且上些酒来,老四老五只许尝尝点糯米甜酒,来来都坐下吧。”
一时流水般上菜,弋阳公主又命韩素音坐在廊边弹琵琶,一边道:“和着雨声听琵琶,这才雅致呢。”一边笑着又命人拿花签来:“必要行酒令才好玩。”
元涯眼神仿佛黏在了弹琵琶的韩素音上,笑着问:“这位姐姐怎么从没见过?太子哥哥这里什么时候又添了这样漂亮的姐姐伺候?”
韩素音脸色微白,待要起身见礼,元亦晴已笑道:“这是皇后娘娘今儿才赏下来给你太子哥哥的,老三还是这般眼皮子浅,你正经的姐姐妹妹在这儿呢,你满口姐姐喊的谁?桌子上就你嘴甜,亦雪年纪小不敢和你计较,少不得我好好教教你。”
元亦雪噗嗤笑了:“嗳唷今儿可算大姐姐给我撑腰来了,平日里三哥哥口滑嘴甜的,满宫里都是他姐姐妹妹,合宫上下都知道三皇子最是怜香惜玉……只等着将来娶个厉害的王妃嫂嫂来管束他,我看他到底能有几个好妹妹呢。”
座中的凤子龙孙们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元涯有些讪讪:“大姐姐二妹妹给我点面子,是我一时口误,今儿全是自家兄弟姐妹,求姐姐妹妹们不要怪罪。”他不断起身向元亦晴、元亦雪作揖,脸上绯红,仿佛真的十分羞惭愧疚。
韩素音手指一挥,潺潺流水一般的琵琶声和着四面八方的雨声,脸躲在琵琶后,想要变成一个不让人引人注目的背景,好让那羞愤交加的场面快点过去。
弋阳公主一笑,随手从身后佩秋手里接过签筒来,摇了摇转头笑着招手叫容璧过来擎着签筒:“可别说的大姐姐不疼你,就从你开始摇牙签,我这儿还有个绝色的,来做令官,看你能擎出个什么好签儿来。”
元涯抬眼一眼方看到容璧,不由目眩神迷,口干舌燥,呼吸停了好几秒才说出话来:“还是大姐姐疼我,这位尚宫,好歹替我擎一根好签来。”心下却暗呼,真正花树堆雪,清极艳极,天下竟有如此绝色,吾毕生所愿乃是集齐天下众美,想不到今日得见国色!得与此姝共赴巫山,此生足矣!太子哥哥从来不收用司帐,想来我和他要,他定不会拒绝。他心下计量定了,必收此姝。
他非常知趣地改了称呼,但这尖锐的称呼却仿佛一根刺扎入了容璧的心中,她脸上笑容依旧看着这些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们,跟着弋阳公主的指示,站到元涯身旁去摇签筒。
容璧摇着签筒,摇出了一根花签来,元涯连忙拿起那根牙签笑道:“多谢尚宫赐签,我且看看——暖日烘晴淑气嘉,春风先发上林花。此为富贵闲人,在席列位共贺一杯。好签!好签!多谢尚宫!”
元涯眉花眼笑,拿着酒杯等容璧斟酒,看着容璧只管笑:“尚宫姓容?容尚宫替我掷骰子吧。”
弋阳公主笑道:“令官不可掷,大家都已饮完,你且快快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