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沈安林带了几个侍卫过来,看到太子亲自锄地,连忙也带着侍卫下来拿了锄头跟上,一边过来和元钧道:“殿下,还是戴上射箭的羊皮护手吧?不然锄多了恐手上要打泡。”
元钧摇了摇头,沈安林却也没继续劝,只在一旁也跟着锄,只是他少爷出身,其实也并不太熟,挖起来姿态倒有些别扭,但到底都是身强力壮,不多时这边一整块菜圃竟已都辟得差不多,元钧看了看方位,索性指挥着凭记忆将容璧之前圈过要种的那些地,带着侍卫们都挖开了,把杂草都给除了。
在后山远离住房之处,他甚至还带着人挖了个大坑,当沈安林知道这是用来沤肥的,脸上的神情实在是一言难尽,逗得蔡凡哈哈大笑,只和他取笑:“沈统领不知道,这农家肥、草木灰,都得沤过才好使呢,不用这些,菜哪里好吃呢。”
元钧看沈安林和那几个内侍说话也十分熟悉。那本子上,容璧写着一起赐过食,围炉吃过锅子,显然这主仆同欢,让这些原本紧绷压抑的奴仆护卫们都松弛了下来,不再恐惧这圈禁的生活,而是真的踏踏实实在这里过起日子来。
直干了一整日,元钧挖土挖得大汗淋漓,赏过了今日挖土的内侍和侍卫们,便去洗过换了衣服,出来果然看到晚膳桌上有春韭炒蛋,嫩韭油亮润泽,与绿豆芽、金黄色的蛋皮和白如玉的粉条炒作一碟,用天青色的汝窑碟子装着,秾丽非常。另外又用后山采的春笋与咸肉、鲜肉煮了鲜汤,下了几个狮子头,倒是满桌春色。
蔡凡巴巴地来和他讨好:“这是按殿下您上次教的做法,韭菜切了拌了香油封住水分防止出汤,和绿豆芽与蛋皮丝、粉条以油盐猛火快炒,您看看这味道咋样?”
元钧用筷子挑了几根尝了尝,韭菜嫩滑带脆,有着春日特有的清香味,利落清爽,肉丸在笋汤里则鲜甘多汁,十分芳妙。
他心里慢慢想着:这倒是诗里说的“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了。
而另外一边厢,得知今日太子领着仆侍翻了一天地的元自虚沉默了许久,命人又赐了太子好些刚刚贡上的名贵衣料和毛料,就连东海的大珍珠都送了一匣子。
元钧不以为意,让严信看着赏了内侍和宫人们,心里却知道,元自虚这是心里内疚,却仍然还是要为了权力继续关着自己这天分绝佳的亲儿子。
因此这些彰显父子之情的赏赐都毫无意义,元钧面色漠然拈起一粒珍珠,来自深海里的珍珠大如指头,光洁照人,他心里想着,若是给容璧串一挂璎珞,以她容色,倒不浪费了这海里的珍物。
他将那匣珠子递给严信:“拿去宫造司,让匠人做一串璎珞来,女子戴的。”
说服
容璧还不知道太子第一次动了给女子打首饰的心,竟然是替她打了一套璎珞。而比起珍贵的首饰,她目前更期待的是未知的旅程。
她正在赴往钜鹿州的马车上,掀开车窗窗帘,看着外面从未见过的路上风景,车窗外是幽远的冰原和远处的群山,冰冷的野外空气涌入车窗内,并没有什么好看的,但并不觉得厌烦。
她毕竟已在宫里待了太久,宫女严禁离宫,能够外出,对她来说是极其新鲜的体验。
她这次是去钜鹿和镖局的少东主接洽的,听到白缨来禀报说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她有些愣怔,翻了下随身的记事本,看到太子记着:“与永兴镖局李存义接洽入股一事。”
太子的记录一向言简意赅,例如替药膳铺子解决闹事的事,他也只记了一行“药膳铺子闹事之人移送有司治罪。”幸好这里伺候的人多,她才能够旁敲侧击从红缨白缨嘴里知道点大概过程,太子又寡言,以至于她担心让旁人发现性格的不同,也不敢多话,好在弋阳公主往往也会和她解释得比较详细。
这次她赴钜鹿明面上的理由也只是去亲自采购药材和菜肴等药膳的原料,实际的活动弋阳公主亲自叫了她去,叮嘱了一回,又道:“具体接洽由宋副统领负责就行,你不需要出面,只需要明面上主持采购药膳铺子就行,本来这事衡之不在,你是不需要去的,只是我们需要让靖北王府这边的人习惯你会经常出门。”
容璧心里明白这是弋阳公主和太子殿下私下在培养势力,而自己又可以出去逛逛,毕竟长居深宫,心里自然是雀跃和向往外面的世界。
车窗外的唐有余和玉十二郎看到她掀起车窗就热情地骑马过来,给她介绍:“容少,再走一个时辰就到落脚的客栈了,这边我探路踩点走过,前面有很大一个湖,结了冰,很美!”
容璧好奇看向他们马鞭指向的地方,副统领宋文松已走了过来,神情沉稳:“这里一带匪盗众多,不要引少爷下车,你们两个,稳重点。”
容璧看向宋文松维护他们道:“他们只是给我介绍景点,并没有招我下车,宋统领勿要责怪他们。”
宋文松看容璧一双剪水双瞳盈盈看来,微微一颤,连忙垂头道:“不敢,四爷若是想下车看看也使得。”
容璧看宋文松对自己噤若寒蝉毕恭毕敬,微微有些纳罕,她刚到公主府的时候也了解过公主府的上下,这位宋统领三十多岁,其实是从前驸马的护卫,定国公府的家将,十分精干,宋驸马去世后,他就留在公主府继续留任公主府的统领,弋阳公主一直颇为信重他,公主府的护卫一向是他统领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