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匠营吴家也是从江南来的沙海?”赵宜芳听闻沙海匠营的人多是从南方迁徙而来。“并非,这吴家老儿原先也是个孤儿,被边寨汉民收养后才入了吴姓。”谢蓬莱见赵宜芳嘴角一收,知道触到她心中的胡汉担忧。几人在角楼里思议着战局到卯时,天色终于显出灰白。赵宜芳拉着谢蓬莱站起来再看向城下,这一眼更让她们脸色凝重——多面“夏”或“李”的战旗似乎昭示着他们的身份,人数和夜里估算的只多不少。战鼓声同时响起。城下的马队又让开了道,那虬髯的北夏统帅再度行到城下,用带着口音的官话向城头喊道,“我乃北夏英王李继俨,和你们的皇帝说声,十万两岁币、十万匹绢的作价太少了。我北夏要三十万两岁币,三十万匹绢。另外——”他忽然笑了,隼眼寒光射向城头,仿佛看到了赵宜芳,“为修两国之好,请皇帝赐婚锦王赵宜芳与我李继俨。”赵宜芳冷冷看着城下,“你连北夏君主亲自列下的事都不认?李继俨虽是北夏宗室,可早就落草为寇,你又如何能代你国重谈和议?”“是——沙海那位女县令吧?媳妇我不嫌多,你虽然年岁大,人也不鲜嫩了,好歹识文断字,本王也一并收了你。”赵宜芳怒火早就燃起,“回答我的问题。”“蛮关之乱后,我夏国皇帝体感不适,沉疴未愈。前些日子才下旨由本王监国并册封为英王,我兄长北夏宣徽使李继信就在沙海城内可以作证。”果然,李继信早就知道攻城一事。李继俨的马又在城下不耐烦地走了几步,被他摸了摸头按捺,“我等得了,我的马儿、我的战士可等不了。是战是和,估计等你皇帝拍板后都迟了,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若是我们不答应呢?”赵宜芳已经弯弓搭箭瞄准了李继俨。“那就——”李继俨狠烈的双眼直盯着角楼,“打下沙海,直接抢了你们锦王再生米煮成熟饭,找皇帝老儿继续谈!”“做梦!”话音落下,赵宜芳射出的那枚箭直奔李继俨,却被他轻巧躲过,“你们华朝乱七八糟的,女子为将,女子为王。你们皇帝不收拾,我李继俨要替□□道。”赵宜芳气得砸了下弓箭,又搭弓准备射出镇戎军在沙海的物资转运场本是军中肥缺,这些年军中临时的榷场生意热火,以致于军中有个说法:提辖闭只眼,万贯入御街。意思是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管榷场,万贯油水就够主事官提辖兵马去京里御街附近安家置业。既是踩一脚都渗出油的好去处,本来是轮不到贺三省的。此处的提辖兵马一职本属于镇戎军统帅的小舅子。偷摸着在这里打滚了两年后本还想再干个两年,岂料被锦王赵宜芳一封奏书给告到了皇帝面前:军中榷场乃应急之所,现和沙海榷场并驱,则镇戎军粮草军饷不日可自筹。一句话惊得皇帝后背冰凉,也惊到了镇戎军统帅。“并驱”这个词赵宜芳用得并非毫无根据,今年以来,仅仅青白盐一样,打镇戎军转运场经手的就是自沙海经手的两倍分量。长此以往,盐税朝廷是抽不到的,大小兵将的腰包却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