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是要跑断腿的李山翠,“好不容易买来的烟花爆竹,这下放没了,我成亲可怎么办?”谢蓬莱要让她借着筹备成亲的由头在城内四处搜买烟花爆竹,花光了自个儿的月俸不说,山翠和燕云汉压箱底的银两都倾囊而出。幸亏锦王后来派人出手相助,这才在短短几个时辰内买下。忽然角楼上响起了角号声,有人喊道,“西有敌情!”那边有人喊,“北有异动!”谢蓬莱沉了口气,喊来守将吩咐道,“备战!”□□手齐齐蓄力,投石机也全部就位。连用于灭火的石灰都在墙后码了一排。谢蓬莱让山翠退后,和卢向春走到城垛前查看情况。“马蹄应该都裹了布,才没有大的声响传出。”天色虽暗,好在城头不断有烟火照明。几人估算了下人数,发现前端有近千人,后方密密麻麻的却是一时数不清。忽然那黑密的马队裂开一条缝隙,一匹白色的战马快速逼近城楼。谢蓬莱举着火把凑向前,那人也从马上抬头傲然看着她,两道冰冷的目光互不相让。半晌谢蓬莱才动了眉头,“那人必是李继俨,和北夏的南宣徽使李继信相貌相似。”堂兄弟俩都长了双隼眼和鹰钩鼻,区别只在于胡须。李继信只有短须,李继俨是络腮胡。卢向春的嘴里塞满了羊肉,“狗-娘养的,姑奶奶还没吃饱他就来了。”谢蓬莱冷瞥着城下的目光收回,“别骂娘,狗-娘也养不出这等火都趁不上也想打劫的货色。”“没错,狗爹养的。”卢向春搭腔。而李山翠还是头一次听谢蓬莱骂粗,在她身后惊奇地看着。“花娘她们几时能到?去集英寨怕是扑了个空,这会儿在赶来的路上吧。”谢蓬莱又担心起卢尽花她们会和李继俨的人硬碰上。但想到旁边有个不肯吃亏的云白鹭,又放了些心。然而城内的李继信和李继俨究竟有没有串通,除了匠营还有没有他人和外地勾联?谢蓬莱正想着,忽然一枚箭头朝自己面门飞来。右耳忽然传来痛意,谢蓬莱伸手一摸,指尖上殷红模糊。她没空想了,眼下是带兵在城楼开始作战。求援、清内,能做的她都做了。天亮时这座城她有信心能保住,可一天后的情形如何她无法保证。城头火把交替,打出夜战的符号时,角鼓声竞相雷动。谢蓬莱后退了几步,准备作战时忽然只想到一个人——坐在锦王府内唱了一晚空城计的赵宜芳,她怕不怕?如果城破——她打消了这个念头,沙海不能破。两年前一战尽败,那是因为云放江被迫冒进。她得守住,守到云开月明时。可这南傍山麓、北临叶羌、俯瞰大漠的小小沙海,云往何处开?月向几时明?全城的人都听到了战鼓声,城楼上的战报被接连送了三封到了锦王府上。可赵宜芳的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惊慌焦急,而负责此次岁币交割的廖大人以及邹士衍却喝不下酒了。“留诸位大人在府上也是为了议事便利。”赵宜芳看完战报后将之交给其他人传阅。第一封:城西和城北俱现北夏之敌。敌首长相肖似北夏南宣徽使李继信。第二封:北面之敌以骑兵为主,西面之敌以步兵打阵。初估两端人数皆不下万人。第三封:敌以火攻尝试攻城,我军严阵以待,灭火防敌皆在序列。三封信手笔都出自谢蓬莱,因下笔急促,已经不似平时的骏快飘逸,倒多了几分烽火狂风的气息。邹士衍等人看了不敢置信,“岁赐都快到了家门口,就在这两日即行交割,怎地北夏如此急不可耐?”他不再端着“入相”之范,想到今天李继信那一出,更是纳闷,“那李继信此来何意?”“怕不是迷魂阵,好让咱们麻痹大意再出其不意偷袭。”廖大人先回过神,“那来的敌首究竟是何人?”赵宜芳看着天空中渐淡的烟火,“那得等谢蓬莱探问清楚了再来信。”今日谢蓬莱急忙赶到王府将敌人内外火攻呼应的意图全部道出,更请她速查匠营,还要软禁李继信等人。自己管辖的沙海出现如此大的纰漏,谢蓬莱请罪也不在此时。更重要的是她的推测:前些日子在城外被杀的那个回鹘人雅苏是北夏宗室匪首李继俨的耳目。派他来沙海怕是为了探看守备虚实,更企图用内外火攻制造当晚的混乱,以便于摸清城内兵员调度。更可怕的是,他是为了刻意接近锦王而与花巷中的柳秦桑交好。虽然这些几乎都是推测,但沙海匠营都忙着制作火攻器具却是燕云汉亲眼所见。“何以工匠勾结外敌有待查明。眼下紧要的是肃内及联外,防备敌军突袭。”谢蓬莱请锦王坐镇府内,合计后发觉王府人手一旦被抽调,这儿就是座随时可以被人攻破的虚弱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