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想,或许明天天地之间就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不知道这人看到了会不会就会变得开心一点。
——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天不遂人愿。
昨天晚上沈页做了噩梦,梦见自己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一片漆黑,但是谢应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从梦里惊醒,顺着谢应祈的小臂往上捏了捏,确定了自己面前这人的真实性之后往他身上又贴近了一点。
也不知道这一场梦是不是专门来告诉他睡不好的后半夜,外面的天都还没亮,睡前定好的六点半的闹钟也还没有响,沈页已经从床上坐起了身,被子滑下来,黑暗中望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页?”谢应祈一看就还没睡醒,声音都还是微哑的,从被子里面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问,“这么早就醒来了?”
沈页没有回答,回头望着他。
谢应祈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出头,窗外的路灯还没下班,天也还没亮。
沈页昨天很早就睡了,起得早他能够理解,但是他昨天失眠到大半夜,现在正是需要睡眠的时候。
于是他晃了晃沈页的手,还不等他问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对方便像是坐不稳一样忽然歪歪扭扭往他身上倒了下来,伸手撑在他的肩上,脸贴了贴他的,随后顺着往下,虚虚地又靠在了他的脖颈处。
带着揭开被子之后很快就沾染上来的寒意,但是喷洒出来的呼吸却是滚烫的,在他最柔软最敏感的那一片肌肤上。
过了两三秒,房间的灯被打开,沈页顺着他的动作起身,倒在他身上整个人都靠在他的怀里,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他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自己额前的头发就被谢应祈撩开,对方的掌心贴了上来。
“怎么这么烫?”谢应祈顿时清醒,声音变得担心和急切,随后又伸手贴了贴他的脸颊,自顾自下结论,“发烧了。”
沈页没说话,因为他现在很难受。
刚刚他只觉得喉咙像是火燎一样干,想要喝水,但是脑子里面又不知道自己是要干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额头很烫,应该是发烧了,他很难受,但刚刚他看见谢应祈在睡觉,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吵醒他,直到谢应祈问他的时候,他还在呆呆地想,自己是不是动作太大,把他吵醒来了。
可他现在只想软绵绵倒在谢应祈的怀里不起身。
“我带你去医院。”谢应祈把被子往他的身上裹了裹,随后翻身下床换衣服。
还坐在床上的沈页忽然就没了着力点,头晕乎乎的又重,差点没直接栽下去,转过头去看谢应祈的时候,对方正好把上衣脱下来,眼前的八块腹肌一闪而过,他现在脑子转得慢,也没来得及看清,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偷看别人换衣服不礼貌,自己应该捂住眼睛。
他慢慢吞吞爬下床,睡衣也没换,直接拿棉服裹着,跟在谢应祈的身后去洗漱,因为注意力不集中,总是踩到谢应祈的鞋或者直接撞到他的身上。
沈页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揪着的毛巾,又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几分钟前谢应祈问他难不难受,他一边反射弧超长地点了点头,一边拿着手里的毛巾往冷水底下淋。
被谢应祈及时制止了。
“打针就不难受了。”谢应祈知道他反应慢,现在这个状态更是呆呆笨笨的,也不知道这么爱哭的人怕不怕打针,只能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牵着人往外走,出门之前还给他戴上了一个口罩。
好在这里离医院很近,打车也没等多长时间,等到护士姐姐把拆开的输液管包装放在手里团成一团,一边往外走一边叮嘱他:“吊完了就按铃,小心别让血回流。”
沈页的脑子才转过来。
刚刚打针之前医生问他是不是学生,他点了点头,又问他今天是不是还要上课,他又点了点头,于是医生十分愉快地帮他决定了要打屁股针。
还一脸和善地问他行不行。
他当即就把头一撇,像鸵鸟一样埋在谢应祈的衣服里,不想和这个医生讲话。
难道只是因为他是学生等会还要上课,就能够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脱裤子打针了吗。
更何况谢应祈还在这里,沈页丢不起这个人。
“好好好,不打不打。”谢应祈抬手在他后脑勺的地方拍了拍,随后朝医生道,“换成吊针吧。”
那医生看着这两人,最后还是挣扎了一句:“吊针起码打三个小时,你们不需要上课吗?”
谢应祈能怎么办,低头就能看见某个人毛茸茸的头顶,他也很无奈,和医生解释了一句:“他学习很好。”
医生怀疑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生病的小孩,他们小学霸的行为都是这么奇怪的吗?但还是听了病人家属的话。
护士离开病房后,沈页看了一眼头顶的输液瓶,忽然想起了刚刚路过的时候坐在走廊里同样打针的小男孩。
小孩是和妈妈一起来的,应该和他一样,也是发烧了,头上还贴着退热贴。
看到这里,沈页定定地看着手里熄屏的手机,想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妈妈打一个电话。
但是妈妈昨天看上去那么生气,吵架伤神,现在这个点应该还没有醒,而且他们两个昨天太吓人,他现在也不想和爸爸妈妈打电话。
谢应祈刚刚看着针管刺进他的皮肤之后轻轻用手指叩了一下床头的桌子,随后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就不见了人影,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