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贺源立在门口,不明所以,使唤安静得像落叶的女儿,“去吧。”宋晓意慢腾腾挪到梁行野旁边。“送你个小礼物,”梁行野弯腰,给她羽绒服领子扣上吉他胸针,“你很勇敢,也感谢你替我保护池宁。”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自揭伤疤,身陷泥淖仍存善意。又给她留了号码:“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联系我。”碎钻反射出璀璨的光芒,屏幕上陌生的数字仿佛带着温度。经此一遭,以她爸的势利,她在家里的处境可以预见,而梁行野释放的所有关心,来源于池宁。宋晓意偏头看池宁,他眼睛很漂亮,晶石般纯粹干净,麻木惯了的她倏地有些鼻酸,心想,还好岑明森不喜欢男孩。收回视线,梁行野的脸近在咫尺,她突然开口:“他们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一定,要看你自己,”梁行野说,“小朋友,自救永远胜于他救。”做笔录前后,她接收到了知情人的无数同情怜悯,温和不带恶意,却像刀子一样割得她难受,连池宁也小心翼翼地怕她受伤,她头一回听到带着否定的话语。梁行野眼神冷静,未曾赋予她隐秘的怜悯,似乎她所经历的和因车祸受伤或重病在床等磨难并无不同,趟过去就趟过去了。“小姑娘多笑笑才好看,把刘海夹起来,太长遮眼睛,显得没精神,”梁行野拍了拍她头顶,笑着朝宋贺源点头,“宋总,有时间让她来家里找池宁玩。”宋贺源眉眼带笑,连连答应。了结了池宁的担忧,梁行野低头看他,思索片刻后牵起他的手,“走吧,回家。”池宁乖乖地宋晓意告别:“那我们先走了,下次见哦。”梁行野真好啊梁行野本打算开车回家,但当牵着池宁的那刻,改了主意,吩咐司机过来,然后和池宁漫步走在柏油路上。池宁手小,完全包裹在他手心。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高一低紧挨着,亲密无间。“以后遇到事情要先告诉我,不可以再莽撞行动,”梁行野望着池宁,“一旦我错过电话……”此刻想起还心有余悸,谢诺是谢家实打实的宝贝疙瘩,谢辛当女儿带大,磕着碰了都心疼,更何况猥亵。要是慢了半步,后果不堪设想。“我以为岑明森是好人。”池宁解释道。“就算他是好人,教室里发生的也是你预想的霸凌场面,你没顺利找到他怎么办?直接冲进去?你有把握能控场?”处于上位者久了,梁行野习惯使用祈使句和反问句,关心听起来带着点压迫。察觉池宁在慢慢松手,梁行野顿了顿,放缓语气,“我是说,但凡存在任何危险的事情,你都不要去做,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处理。”“嗯,我知道了。”池宁乖乖点头。夜里有风,拂过灌木丛,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他重新牵住梁行野,踩着影子往前走。“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我的气吗?”“为什么会生气?”“给你惹了麻烦,你工作特别忙,还要管我。”梁行野半个月后要出差,地点在国外,加上来回得一礼拜,手里堆了不少事务得提前做完。最近池宁见他总在书房熬到深夜。“你没有惹麻烦,哪一步都没做错,”梁行野说,“况且洗清污蔑是你自己解决的,你很聪明,也很乖。”池宁盯着灰黑色的鞋尖:“我不聪明,也不乖。”梁行野停下来,两人有身高差,池宁低着头,梁行野看不到他眼睛,他把池宁抱上花坛边缘。这个高度,梁行野得仰视池宁,“我刚才不是凶你,是怕你受到伤害,也在怪我自己,没调查清楚就送你去那里。”“以后我会多加注意,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他扣住池宁后颈,手掌轻轻摩挲,“还有,别再说惹麻烦,你不是麻烦。”池宁观察梁行野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儿,慢吞吞地说:“那我不想走路了,我好累。”车被司机开回了家,梁行野便抱起池宁,像抱小孩似的,一手揽背,一手托着他屁股。腿卡在梁行野腰间,硌得有点疼,池宁垂眸看着地上重叠的影子,又说,“梁行野,我想吃扇贝,去法国吃,明天就想去。”“我待会儿让秘书安排。”“你陪我去。”“行。”“你工作怎么办?你不是很忙吗?”梁行野:“我抓紧时间处理,来得及。”池宁歪着头,一瞬不瞬地观察梁行野眼睛。“那你现在就跟秘书说。”“抱紧我脖子,小心摔下去,”梁行野嘱咐完,摸出手机联系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