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行野是一个很好的人,池宁望着路灯下像雾一样弥漫的灯光,心想,梁行野现在在干什么呢?看到他留在茶几上的钱了吗?过了会儿,又想,纪宣总说梁行野要死了,也不知道喂的那两次血有没有用。早知道这么快要离开,那天就偷偷多喂一点了。道路尽头的分叉口,树荫处卧着辆车,路灯影影绰绰,透过车前窗漫进去。梁行野穿着灰色睡衣,头靠座椅,遥望坐在马路牙子上的池宁。他洗了头没来得及吹,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座椅,黏腻不舒服。车内安静,流淌着轻音乐,梁行野扫了眼腕表,在池宁起身时启动车子。破防月亮隐进云间,风从南边悠悠而来,池宁起身继续往前走。他刚在不远处的一条长椅上坐下,一辆车停在路旁,紧接着车窗开了,露出梁行野的脸。“上车。”池宁大步跑到车前,掰门把手时不知想到什么,眼里的欣喜渐渐黯淡,朝梁行野摇头。梁行野指腹摩挲方向盘,觉得自己也是鬼迷心窍,放着正事不做,大半夜开车出来跟着池宁,看他跟个小傻子一样,四处乱转。“你整理房间的时候把我文件弄丢了,回去帮我找出来。”梁行野说。洗完澡,他翻遍床头柜都没找到那份文件,明天开会要用,池宁经过手,应该清楚在哪。除了找文件,梁行野打算明天一拿到结果,就送他回海里。池宁什么都不懂,独自生活简直痴人说梦,就像现在走的这条路有人飙车,他都不知道躲开。前段时间也是在这里,有个富二代撞死了人,和他家人私下和解,赔了不少钱,就此翻篇。要是落到池宁头上,连个交代都没有。梁行野对池宁说:“快点上车。”池宁心里记挂着文件,坐到副驾驶,边系安全带边问:“什么文件?”“放床头柜上……”外面响起刺耳的刹车声,车狠狠一震,梁行野猛地往旁边倒,池宁脑袋磕在车窗玻璃上,吓得心脏狂跳,懵了片刻才恢复意识。驾驶座的门被压得变了形,梁行野疼得骂了句脏话,池宁连忙问他有没有事。“没事。”梁行野面色不虞,拿手机发了条消息,接着扭头看向窗外。一辆蓝灰色布加迪威航,车头直接怼在他车门上。他今天随便挑了辆欧陆,低调不起眼,但安全性能不错,对方刚启动车子,拐个弯就撞上了,还好他的车处于静止状态,没酿成更严重的事故。布加迪车主下了车,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神情高傲,隔窗骂骂咧咧:“妈的,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这拦路?”“滚下来,封路的标志你瞎了眼没看见吗?!”车门被压住推不动,梁行野从池宁那边下去,关车门前留了句:“你在这呆着。”布拉迪车主见到梁行野那张脸,脸色骤变:“梁……”梁行野一脚踹他在地上。男人背部着地,捂着肚子拼命抽气,先前的趾高气扬被这一脚踹得灰飞烟灭,其他车主见状纷纷下车,气势汹汹围过来。许晋混在其中,在认出梁行野时后退了半步,其余人像被雨淋湿的炮仗,瞬间哑火。富二代大致分两类,一种靠着父辈的资源,青出于蓝胜于蓝,在家族企业甚至商界掌握话语权,另一种靠着父辈的庇护,花天酒地混日子。今晚在这飙车的大多属于后者,没人想招惹梁行野。梁行野站在破损的欧陆旁,扫视面前这伙张扬跋扈的二代。“封路?谁他妈给你们的权利?”没人应声,许晋本想挪到后面,降低存在感,不知被谁用力推了把,踉跄着和梁行野对上视线。许晋在心里暗骂,脸上带着点怯:“哥。”梁行野:“滚回去。”这样僵持下去不是事,有人笑着出来打圆场:“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都是自家人。梁总,您要不先开我的车回去,明儿个我赔你辆全新的欧陆。”有人开了话头,众人跟着附和,都表示让梁行野开自己的车。……车的隔音效果优良,池宁望向窗外的眼神满是担忧。刚才梁行野踹人时能看出来他占上风,现在他和一群人对峙,怎么看怎么危险。这场景和那天在地下停车场如出一辙,可梁行野让他在车上待着,池宁纠结片刻,冲下车往梁行野那边跑。梁行野听到声音回头:“你过来干什么?”池宁额前的头发被风吹到一边,他跑得急,有点喘:“帮……帮你打架。”梁行野拦住池宁,俯视躺在地上的布拉迪车主:“谁撞的谁负责,最迟明天晚上前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