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芒状的光线霎时引起了他的注意。男人紧了紧裤腰带,巴头探脑地缓缓靠近。雨水砸在泥泞上形成小小的坑洼,男人深一步浅一步,黄色的泥点溅在裤腿上也丝毫不在意,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闪烁着六芒状光线的物体也渐渐崭露头角,他再俯身一看——天哪!居然是个钻!这种宛若当头被空降支票砸了个满怀的兴奋感顿时从男人的脚底板升到头皮顶层。他颤巍巍地伸手就要去拿,指腹挨着钻石表面,棱角的触感终于让他从仿若站在浮云的不真实感落回到了地面上。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男人再次用力,竟然没有把钻石拔出来!一丝疑云闪过心头,但钻石的诱惑力实在太强,满溢的快乐已经不足以让他去思考“垃圾堆里怎么可能会有颗钻”,现下他只顾着怎么让这颗钻进入自己的口袋。男人顾不上脏乱臭,徒手就去刨周围的泥土,随着逐步深入在看到白色的一小节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而紧跟其后的是一丝阴寒爬上脊背,顺着脊椎骨蜿蜒向上,不安的恐惧让他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带着试探与小心翼翼,男人用指尖轻轻触了触戒指套在的那根苍白色柱状物上。滑滑的,软软的,轻微一碰便陷下去一个小小的坑。戒指的银环已经深深印在了表面形成青色的印痕!“轰”一声!男人脑海中炸出了一个冲向天灵盖的蘑菇云!他的嘴唇颤抖许久,可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就是说不出话。堪堪退后半步,男人的腿便一下瘫软重重坐到了路面上,慌张之下,他想着得趁着没人赶紧离开这个地方,下定决心后,他滑着步子便要从地上站起来,而这时——“先生,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男人瞳孔骤然紧缩,向后看去!是个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滑下,更显得男人面容青白。中年人吓了一跳,目光挪向他的身后,原本抱着好奇的心态往后一看,结果当看到那只露出半截的四指时,不禁瞪大了眼睛,随之失身一喊:“死死人了!”楼上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正待出门的骆昀湮停下脚步向楼梯口看去,江年打着哈欠一脸困意地从楼上走下来,拖鞋踩着地面的声音像手指拨弄琴弦般一声声扣在骆昀湮的心头。走下来的江年眨眨眼睛,目光落到一身黑色西装正在门口停留的骆昀湮身上,问道:“你要出门?”骆昀湮淡淡道:“回一处。”顿了下,又补充道:“早餐在桌上。”江年说了声“好”,尾音听起来带着未脱去困意的慵懒,像只缠人的猫儿。叮咚——门铃这时突兀响起。骆昀湮打开门,戴松元此时站在门口扶了下眼镜,似乎是一本正经:“骆处,我看您迟迟没出来,所以过来看看,没出什么事吧?”他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之色,目光还时不时瞟向屋内,一副八卦感无法令人忽略的样子。戴松元跟在骆昀湮身边最久,堪称他的心腹,屋里还有谁他自然也一清二楚。“呦,原来是小戴啊,好久不见。”江年听到声,咬着面包片从厨房走出来,靠在墙边,睡衣的一头倾向右侧,露出白皙的皮肤和一角黑色的淤青。骆昀湮抿抿唇,下颌线和唇线都崩得很紧,一副生人勿近谁近谁死的模样看向戴松元。而戴松元本人脸皮挺厚,自动忽视某上级的“死亡凝视”,还侧过身体向屋里走了两步,哈哈一笑道:“确实有些日子都没有见到江队了。”江年咽下面包片:“可别这么叫我,早都不是江队咯,没想到短短两年过去你升职的速度还挺快啊。”戴松元一笑却没接这话:“您身上的伤好些了吗?”江年食指勾住衣领往下一扯,露出大片的淤青:“拜您二位所赐,一只脚差点迈入棺材里。”骆昀湮向他那边看去,随后带着一身低气压走进了里屋。江年盯着他的背影不胜唏嘘:“你们骆处真是敲得一手好算盘啊,逼我在九龙城干掉一个执法者,好出动你们焚烬者来抓我,抓就抓吧,还给我来剂强效麻醉药,现在脑袋都犯晕呢。”“没办法,谁让江队您实在太难抓了,我们派去的焚烬者也损伤了一大半。”骆昀湮走出屋内塞给江年一管药膏,不容拒绝道:“记得涂上。”戴松元八卦的小眼神从两人身上来回徘徊,状似无意道:“没想到骆处和江队两个人相处得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