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玉娇握着九安的手垂头不语,慢慢地眼泪便滴答滴答地掉在九安的手背上,凉凉的,“我是动过与世子好好过日子的念头的。可是他早已有了两位通房,只等我入了门便抬成妾侍。”
“哪位郎君没有几个通房呢?我强迫自己接受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新婚第二日他便急不可耐的让我喝下主母茶。原来其中一位已经有了身孕,为了抬高长子身份,这才急急忙忙的迎我过门。”
九安反握紧了玉娇的手,却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但玉娇并不在乎,有些话她只是在心里憋太久了,需要找个人倾诉而已。
“那两位通房,一个是他乳母的女儿,从小青梅竹马的长大,又是他母亲亲自拨过去的,另一个是他书房里侍弄笔墨的丫头,很得他喜欢。”
“她们俩成日在府里作威作福的,我压制不住,母亲还常常让我去她那儿学规矩。明面上是学规矩,那实则就是变着法儿地折腾我。府里的老人都欺负我新来的,明里暗里地处处给我使绊子,我不是没想过立规矩,但上头有母亲摁着,我又能如何?只是让他们愈发嚣张罢了。”
“我好累啊…我好想回到我们在玉灵宗的日子啊…”
九安拍拍玉娇的手,她觉得有些心疼,可她明明替玉娇算过一卦,玉娇的命盘赫然彰显着她将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事实证明,算出的命格好与坏,只有自己才能体味其中的酸甜苦辣。
她不知道该不该劝玉娇干脆与清河郡王世子和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玉娇凄惨一笑,“世子待我算好的了,他至少,给了我正妻的体面。再嫁一个,又能比世子能好吗?”
九安便没再劝下去。
“罢了,不提他也罢。”玉娇觉得有些失态,拿着帕子摁了摁脸上的泪,平复了一下情绪,“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与丹阳君如何了?我看这次他没跟着来呢。”
九安:“……”女人果然都在八卦别人的时候最有兴致,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仿若刚刚那个扑棱棱掉眼泪的人从未存在过世间。
出了郡王府的大门,九安走了几步,站定,“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仍是一片静谧,若是有人路过,怕要觉着九安是个疯子,对着空气讲话。空间细微地波动了几下,雁南钻了出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九安无奈道:“你来做什么呀?”
雁南揪着一缕垂下的头发在手指上绕着圈,“好奇嘛,来看看神农。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做他的妻子可真难。”九安感叹了一句,觉得心头仿佛压了一块大石,“也不知道怎么能帮到她。”
眼下这情形,该去找谁?
找司命星君?他掌管凡人气运,可是,玉娇的家世已然显赫,夫家更胜一筹,总不能让司命把那俩妾侍写死。对了,司命管不到凡人生死,十殿阎王那儿才是管这个的。那俩妾侍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没道理平白无故要了人家性命。
去找月老?可是月老只负责牵了红线,不包售后的。若是让月老把这姻缘线剪断,玉娇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愁人呐,凡人的七情六欲果然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雁南见九安愁眉苦脸的,转了转眼珠子,还是给她说点开心的事好了,“咱们还是先回淮江吧,去看看逢霖上神呀!”
“也是,阿兄可太争气了。”九安朝着雁南笑的开心,“阿兄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可算苦尽甘来了。”
“对嘛,温姑娘肯定也会苦尽甘来的。”雁南点头附和。
“但愿如此。”九安叹气。
玉娇送走了九安,又缓步回到自己的卧室,看着床头前留了一个晶莹剔透的铃铛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是遇着了解决不了的难处,便可用意念催动此铃,我尽力助你。——九安留。”
玉娇缓缓露出了微笑,又悄悄红了眼眶。
她双手合十,望着天,轻声道,“信女在此,菩萨保佑,愿九安一生无忧顺遂。”
此一分别,不知何日能见了,唯愿你平安幸福,九安。玉娇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