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洹说他们二人足矣。
“城南有一田庄,田庄上有一户人家,我已送信过去,大约一礼拜就会过来,公主不必操心。”
春宜点头,准备离去,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答谢。
“不必客气,不过是故人之情。”
李洹听见门前没有了声音,才数着步数往大门走去,直直撞到门槛上,“砰”的一声闷响。
他步子跨大了些。
他其实不是想道谢,只是想问她是不是生病了,怎么声音弱了许多,连脚步都虚浮了一分。
没问出口的话都会梗在心中。
春宜回到宫中,发现玉贵妃的藏玉阁冷清了许多,她连忙往里去。
玉贵妃看见她回来欣喜不已,哪里顾得上什么冷清不冷清。
“不知那小九在哪里学得一支**,教给软贵人,皇上觉得新鲜,一连去了半月。你母妃可跳不来这样的舞,听下人说那边要水要得勤,那叫声惨得很,皇上还定制了一张很大的床塌,哎。”
玉贵妃哪里还有之前那种愤愤不平,现在她巴不得自己过清静日子。
原以为小九忙着玻璃坊,没想到还有时间掺和后宫的事。
玉贵妃解惑:“她缺钱得很。”
宣怀帝寿宴,来贺寿的他国使者数不胜数,为了彰显宣国的财力,宣怀帝命令小九将宫中的窗户都安上玻璃。
宫里的东西必须要用最好的,这钱自然不能是皇家给,小九也不敢要,只能做亏本生意。
这事前世应该是没有的,春宜没有印象。前世的玻璃坊不缺这点钱,宣怀帝也没有如此阴晴不定。
许多事情和前世早已不同。
“前脚刚赏赐下来的东西,后脚就拿出去卖,填补店铺里的亏损,只是那软贵人可怜。”
春宜随口问:“那卫晔呢?他不是挺喜欢小九的吗?”
玉贵妃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你还好意思问,那小侯爷最近可是一直在讨好你舅舅家,被你舅舅骂得狗血淋头都不放弃。”
春宜先是揉了揉鼻子有点心虚,而后坦然道:“他怎么样,与我何干。”
“那李洹呢?”
果然,知女者,母也。
这一句话把春宜堵得死死的。
“你呀,总是喜欢选难走的路。”玉贵妃握着她的手,心生怜惜。
春宜不语,哪有一条路是好走的。
卯时,天微亮,春宜躲在暗处看官员进入午门,人群里她要找的那人尤为显眼。
李洹身着官袍,身前一仆人领着,他紧随其后。左右前后皆侧目视之,眼神里说不清道不明,似怜悯,似嘲讽。
幸而李洹的三五好友都入朝为官,有人帮衬两把。
他在其中宠辱不惊,目视前方,每一步都走得稳健坦**。久而久之,也无人对他好奇。
散朝后,大家心思各异地离开。
朝中,宣怀帝先是表扬了温瑾从云梦押送神兽,解救少女的英勇;再是回忆了前丞相的功德,赐给李洹国子监讲师的职位;最后将各国朝见的安危交给了温瑾。
谁都知道李洹去授课颇为大材小用,但是却又觉得他配不上这个官职,只因为他的眼睛。
李洹谢恩时笔直跪下,声音清越,不见畏缩,恍惚间大家都看到那年在此处谢恩的状元郎。
“谢主隆恩!李洹定不负圣望,不负皇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