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家,他们对你多有欺辱,我知你恨,只是,我求一句,昔年到底是同门,饶他们一命。”
容谨抬头:“你如果还没原谅我,也可以拿我出气。”
顾江雪桃花眼轻轻一眨,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没忍住笑出了声。
可笑着笑着,又觉得没意思。
树影在顾江雪脚下张牙舞爪,他随意丢了手里的树枝。
“我没觉得你做错了,容谨,所以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顾江雪无趣极了,“但我们谁都回不去了,仅此而已。”
容谨长他四岁,幼年失怙,过得十分坎坷,亲族中没人拿他当回事,容谨寄人篱下,最难挨的时候,要跑到大街上跟野狗抢食吃。
跟流浪乞儿也没什么差别。
直到被云天碧水川的顾家主遇上,收为徒儿,日子才好了起来。
可童年的经历造就了他小心谨慎的性子,他这个大师兄做的毫无架子,把自己当顾家的附庸,姿态放得很低。
他怕再度失去落脚的地方,对着顾家人可以说百依百顺。
容谨曾对顾江雪是真的好,什么都念着他,为了护他还受过伤。
那时候顾江雪年幼,才丁点大,玉做的一个娃娃,捧着容谨通红的手啪嗒啪嗒掉眼泪,奶声奶气宣布:等长大了,他要保护师兄!
等再大些,顾江雪就发现了容谨在他面前总是谦卑过了头,顾江雪花了很长时间纠正他这毛病。
“你是父亲的大弟子,如我兄长,并不低我一等,”顾江雪誓要把他拽出牛角尖,少年人神采飞扬,“师兄,到我身边来!”
他们曾经真的兄友弟恭,亲如一家,谁都给过真心。
因着顾江雪锲而不舍,容谨总算收敛过分恭顺的模样,看着舒朗不少。
然而直到身世之变,顾迟成为少主,顾江雪才发现容谨骨子里的毛病从来没变过。
他从前包容顾江雪,现在包容顾迟,最重要的不是人,而是“顾”这个姓。
容谨是真怕顾家不要他。
顾迟罚顾江雪进祠堂,让人打碎他腕骨的时候,容谨也在。
他对着顾迟几番欲言又止,眼中很是挣扎和心疼,似乎想要阻止,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只在顾江雪的骨头碎裂声响起时,痛苦地撇过了脸。
他什么也没做,所以顾江雪真的没怨过他,顾江雪只是清晰无比地明白一件事——
他的的确确没有师兄了。
容谨自此从他心里淡化,成了过客,谈不上怨念也没有情谊,与路人甲乙丙丁没什么不同。
既然分道扬镳了,那就干净点,如今容谨在他面前踟蹰又何必呢。
顾江雪把目光重新投向那三个弟子。
在顾迟回到顾家后,跟着他来欺辱自己的人多了,顾江雪怎么就记得这三个?
当然得有什么刻骨铭心,才能念念不忘。
顾江雪堕魔时,是被一个邪魔捡到的,他为什么会被捡到呢?
那时候他从楼家离开,在外兜兜转转,没了修为没有丰厚钱财,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比在顾家自由。
用不着被顾迟呼来喝去,用不着被动则打骂,难得轻松。
他觉得顾家把他扔出来,就意味着两清,他不再是顾迟奴仆,还了两条命,以后见面也不用再愧疚作祟,无债一身轻,精神头都足了起来。
有的是闲时去找恢复修为的法子。
修为啊……
顾迟坐在路边一个不起眼的茶摊,瞧了瞧自己使不出灵力的手。
在楼家养伤的日子里,楼映台遇上了一桩麻烦,情形很是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