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眠沉默一会儿,笔直的腰似乎有点弯,他手指动了动,又重新写起来:“你先走吧,我还有一点没写完。”
沈熠歪头,扫视一圈教室。太阳落山连带着最后的自然光也收走了,室内昏暗得他这个近视眼要眯着看。
暗成这样字没写手上就不错了。
他觉得傅眠这人真别扭,为什么不说实话呢?哪怕是仅仅请求两个人结伴出校门同走一段路,也能避免些麻烦。
但他又瞟见对方穿走形的帆布鞋和塞到书桌里的书包,入目的蓝色补丁很显眼。这回离得近,沈熠能确认那针脚真的和他那天看的一样,密密麻麻,像是少年的自尊心。
沈熠默然,像根柱子似的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开口问:“喂,你知不知道我们学校有后门啊?”
傅眠抬起头看他,沈熠不大自在的与他对视,接着说:“有不少学生都是汽车接送的,为了避免学校周边堵塞所以让开车的都从后面走。前门留给步行回家的学生。”
傅眠语气平静:“那要学校发的出入卡。”
沈熠挑眉,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卡片:“巧了。”说罢他把卡片扔给傅眠,“送你了,以后从那走吧,虽然远了点。”
傅眠一惊,伸手接住卡片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沈熠背上书包转身走了,他追问:“那你呢?”这张卡只给需要接送的学生每人一张。
“实验楼我妈捐的。”有人摆摆手,渐行渐远。
窗外风声簌簌,可在这个季节连风也是闷热的。
“兴熠楼。”傅眠低头去看卡片,恍惚间想起实验楼的名字,他一直以为是飘逸的逸。
没想到是熠熠生辉的熠。
*
啪嗒啪嗒。
夏天的雨来的很快,豆大的雨滴落下来打湿少年的头发。
沈熠来不及心疼自己新买的球鞋,把书包举到头顶踮起脚快速越过水坑,溅起细小的水花潮湿他的裤脚。
后门处一辆黑色大奔打着双闪,灯光明灭之间照耀出稠密的雨帘。
“老王走了啊!”沈熠像一阵风飞过检查处直接奔向黑色奔驰。
“臭小子你慢点吧!”坐在保安室里的保安大爷丝毫不提出入卡的事,笑着招呼雨中飞奔的少年,任由检测机器一直响。
沈熠冲大爷打了个ok的手势钻进车里带进来一身水汽,司机适时递过毛巾:“少爷怎么不让我下去接?”
车里开着暖黄色的光,香薰的味道很温和,一派暖色调。
沈熠发梢还滴着水,长而密的睫毛被打湿结成一簇一簇的显得更加浓黑,衬得眼睛愈发明亮湿润。
接着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毛巾胡乱擦着:“没必要。风太大了,雨都是斜的打伞遮不住。”
随后表情有点无奈:“还有赵叔,不是说了别这样叫我吗?让人听见多尴尬啊。”人还以为新中国成立后没通知我们家不让有奴隶呢。
头发被弄得乱蓬蓬,他以指为梳,把湿透的碎发全部往后拢去,露出少年人俊朗的眉眼。
沈熠把手表摘下来,这东西淋雨后已经黑屏了。
“好的,少爷。”完全没听进去。
沈熠欲言又止,最终肩膀沉下来:算了,没人听到就好了。
他用毛巾擦干手表,长按开机键尝试开机:“今天麻烦你了赵叔,这么晚了还让你再跑一趟。”
“您哪里的话,这本就是我的工作。”赵叔紧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不过您下午有紧急的事要处理吗?您没有按时到家夫人好像很担心。”
沈熠呵呵两声没接话,觉得赵叔真不会说话。他怎么回答?难道要他说自己睡到放学都不知道吗?
手中手表长按有振动回应但就是不开机,沈熠估摸着是报废了。
赵叔抬眼看后视镜中少年低头捣鼓手表,出声建议:“您手表坏了吗?如果进水的话可以拿吹风机朝喇叭口处吹十五分钟后再尝试开机,如果不严重的话这样一般都能接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