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是他一手推动。
那便不妨让它来得更猛烈些。
在偌大的燕平城里,有十几个将门、门第参与其中的风波,赵宁哪怕能调用赵氏、一品楼、都尉府,还能获得魏氏等将门相助,终究是要面对一番风云际会的大战,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也没有必胜把握。
成败未到,立时不可知也。
但他终归是给自己新增了都尉府、一品楼,比起半年前,力量已经增强许多。
大风大潮,或者成为弄潮儿,独立鳌头,主宰时势;或者被风暴吞没,成为洪流中的一滴死水,跟浪潮融为一体。
除此之外,别无苟且偷生的选择。
“人生如逆旅,其实不就是一个不进则退的战局?”赵宁收回远眺的目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这一生还能纵情而战,有成为赢家的机会,便是大幸。
……
冬去春来。
乾符七年上元节的烟火已是明日黄花,可忆不可追,其最后一声在春风中远去的回响,已经再也捕捉不到半分痕迹。
燕平城金水门,哒哒的马蹄在青石板地面由远及近,玄袍黑甲的骑队出了城门折道向西,一路风驰电掣。马蹄踩踏在泥泞的道路上,溅起无数细小泥巴,散得远的打落了野花。
不长的距离后,一行二十多人的骑队,渐渐奔近了人声鼎沸的码头,经过一座座或大或小的仓库,在各色店铺分列的街道尽头,河边的平坦卸货区边,骑队动作整齐的勒住了马缰绳。
身着都尉府总旗官袍的赵宁,举目而望:前方聚集了数百人,乌压压一大片,中间的吵闹声极为激烈,有唾骂声也有哭喊声,隐约能听见杀人偿命的字眼。
天子脚下,五方杂居,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是为京师繁华的体现。码头之地鱼龙混杂,五行里车行、船行、脚行、商行,牙行齐聚于此,想不热闹都难。
“卑职见过赵总旗!”
一名都尉府府兵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满头大汗的跑到赵宁马前,“赵总旗,这事不简单,您恐怕不好亲自出面,还是回避到一边,卑职先给您仔细说说情况。”
赵宁瞥了这位府兵一眼,“不就是赵氏族人,因为货船不给卸货,拖延了小半个月,在找船主理论的时候,跟他们爆发了冲突,打死打伤了好些人?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都尉府职司京城治安,码头也在管辖范围内,这里有好些个修行者出手,本官自当前来查看。难道这里的人认为,本官和都尉府会徇私枉法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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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暴降临(2)
漕运本就地位特殊,如今又是仲春时节,正是一年中正经忙碌的时候,货物挤压个三五天都会造成不小损失,就更不必说半个月没能卸货了。
主管码头装卸货物与转运的赵氏族人,心急一些也是理所应当,但闹出了人命来,还不止一条,更有修行者参与其中,在哪里都是大事。
刘氏覆灭的前车之鉴,可是就在眼前。
赵宁的话刚刚说完,身后就响起一个揶揄的声音,“不亏是将门虎子,赵总旗这番话说得真是威风啊!
“若是每个赵氏族人都像赵总旗这样跋扈,那么打死打伤好些个平民,也就顺理成章,且在你们看来也不算事吧?”
这声音阴阳怪气,明显不怀好意,众人循声去看,就叫一名穿着京兆府六品官袍的青年,打马行了过来,身后同样跟着二十几个京兆府衙役。
看他们的样子,很显然是来者不善。
赵宁嗤笑道:“赵氏如何行事且先不说,京兆府的人都是饭桶,在燕平城可是人尽皆知。如若不然,也不会坐视刘氏草菅人命。”
他认得眼前这个靠近过来的青年官员,庞凖,出自门第庞氏,前不久顶了刘志武留下的缺。
他自打上任以来,就没少带着京兆府衙役上街游荡,跟都尉府的人针锋相对,也不是一两天了。
去年年尾之时,京兆府已经被都尉府压得抬不起头。不甘心在燕平城就此失去话语权的京兆府,为了扭转颓势,在门第的支持下,很是吸纳了一些年青俊彦,这庞凖便是其中得佼佼者。
“赵总旗还真是狗嘴里不吐象牙啊!我今天倒要看看,当众杀人被数百人亲眼目睹的赵氏族人,你要如何为他们开脱!”庞凖冷笑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