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个被黄毛拽着女人,上一秒还冷着张脸,见到了他,却委屈巴巴地叫他的名字。
他没动声色,但脑海里快速搜寻了一下,没什么印象。大概率是经常来酒吧玩的客人。认识他,也不奇怪。
但黄毛觉得她是陪酒女,却是错了。这女人虽然妆容明艳,打扮得却很素——浑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指甲上也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修饰。看人的眼神沉静自制,哪像那些陪酒妹,眼神都带着钩子。
但再怎么样,他都没打算插手。
一群痞子看到纪珩,不自觉地噤了声。黄毛自然也看到了,心下忐忑这女人和纪珩的关系,也怕招惹了别人的马子捅了马蜂窝。但从没听过纪珩身边有女人,虚张声势的面儿大。于是黄毛挡在过道的身子微微往里让了让,足够纪珩过去,但卡在言抒手腕上的手劲儿依旧没松。
纪珩从拉扯在一起的黄毛和言抒身边走过,眼神偏都没偏一下。
果然。黄毛看纪珩没有要搭理的意思,心底松了口气,像为了解气似的,手底下使的劲儿更大了。言抒的手腕子像要被人捏碎了,她挣了两下,挣不开,情急之下,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袋。
“纪珩!”
声音明显大了许多,甚至称得上是喊,还透着些许的理所应当。
这次纪珩停下了。
直呼他大名不说,他怎么还听出了一丝……不满?
纪珩回过头,带着狐疑,又一次看向那个眉心拧在一起、脸皱了、明显在忍着疼的女人。
他确定,他并不认识。
但这声音属实有些大了,已经不是拉拉扯扯,有些强拉硬拽的意思了。纪珩没再看言抒,眼神掠过众人,直接看向了黄毛,声音很低,有些粗粝,像浸了冰,没一点温度。
“要打出去打,少他妈在这店里惹事。”
说完他朝老板娘走去,只是一个转身,声音和表情,就都柔和了许多。
“东西买回来了。”
老板娘在和纪珩说着些什么,眼神时不时朝言抒这边递过来,声音很柔很低,但言抒听不太清。
“你不用管,再要什么再和我说。”
黄毛愣住了,一时拿不准纪珩的态度,脑子里一百八十个转。没听说这馄饨店联通这老板娘和纪珩有什么关系啊,可听他的意思,他们在老板娘的店里惹事,是踩了纪珩的线了……?那手里这小娘们儿几个意思?不是纪珩的人还连名带姓地喊?还是说本来就是纪珩的马子,纪珩只想给她点教训?如果是这样,这娘们儿他可不敢惹。回头俩人又腻歪一块了,他不得让纪珩扒了皮了。
眼瞅着纪珩和老板娘说完了话,转身走了出来。黄毛也不傻,当然听出了刚刚纪珩的语气不善,本来和言抒那点事儿,就是为了男人那点面子。但把纪珩惹毛了,就不单单是面子的问题了。他不敢再多耽搁,恶狠狠地瞪了言抒一眼,低声骂了句什么,带着那帮痞子,赶在纪珩前面,“哗啦”一下,散出了店门。
只留言抒一个人,活动着火辣辣的手腕,赶紧朝纪珩的方向追了出去。
纪珩步子迈得大,走得很快,言抒只能在后面一溜小跑地跟着,
他出现得太突然了,看到他的第一眼,言抒甚至能感觉到所有的血流都轰上了脑袋,心跳也突然开始剧烈。是腕间的剧痛,把言抒拉了回来,甚至来不及细想,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的举止神态、穿衣打扮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但言抒还是能一眼就认出他——人长得高大挺拔,线条冷硬,往狭小的馄饨店里一戳,极不协调,让人很难不注意到他,继而就会注意到他的眼睛。
双眼皮并不宽,却深邃狭长,还是言抒印象中那个好看的眼形,这也是言抒一眼就认出他的原因。
只是,如今那眼神冷得很没有一丝温度,像鹰一样,逡巡伺察,锋利而敏锐,却唯独没有情感。高挺的鼻子也像一堵墙一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人一下子变成这样,言抒一时间还是无法缓过神儿来。
就这么脑子懵懵地跟在他身后,直到纪珩进了单元门,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己家么?
他也住这栋楼?
迟疑间,纪珩一步两个台阶,已经快到了。
言抒赶紧又追了几步,也一步两个台阶,仰着头,目光追着纪珩,看他停在三层,站在自己对面的门口,准备刷指纹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