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是一水的青绿色,言抒走到最前面一辆,“嗒”地一声,后备箱弹开了,但司机四平八稳地坐在驾驶室里,丝毫没有要下车帮忙的意思。
言抒没声张。打小她就明白,一人孤身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不惹事。咬牙使了吃奶的劲儿,把两个行李箱拎起来塞进后备箱,勉勉强强关了盖子,上了车。
拉开后座门,就是一股很呛人的劣质香膏味,中间混着一丝没完全遮盖掉的捂臭。坐垫实在算不上干净,植绒上面裹着脏污,接口处都蹭出了油边。但还是能看出,原本是红底金纹,很有民族特色的图案。
后视镜上葡萄一样挂了一大串,又是玉石又是佛珠的,红色金色的绳子串着,风吹进来叮铃地响。只不过挂饰和坐垫一样,脏污油亮。
不像在盈州,随便叫个快车,车上都收拾得起码整洁利索。
言抒皱着眉,拉高了围巾,想尽量少吸入些香香臭臭的味道。
“师傅,去酒吧街的舒逸快捷酒店。”
司机个头很高,从后面看,脑袋都快顶到车顶盖了,听到言抒报了目的地,头也没回。
“两百块钱。”
怎么又是两百块钱?出租车也一口价?
言抒皱眉,探身往前看了看,计价器明晃晃地立在那,上面红色的电子屏“0。00元”。
是出租车没错。
眼光撇到巡逻岗亭就在不远处,上面红色的打字写着“请乘正规出租车,打表计价,拒绝议价。”
言抒试探地问了句,师傅,咱们不打表吗?
司机依旧没回头,语气里有些许不耐。
“打不打表都是两百块钱”。
言抒明白了,勒城机场的出租车,从揽客到定价,和黑车没差别。
后车开始鸣笛催促,好在天还大亮,言抒心一横,“走吧。”
司机得了指令,娴熟地踩离合,挂档,嘴里还不忘扔下一句:“高速费也得算你的”,驶出了等候区。
到底还是心里没底,言抒把手机关了静音,打开了导航,预设了路线。
这出租车虽然漫天要价,但还算规矩,路线大致走得对,也没绕远。
也对,都两百块钱一口价了,还绕什么远。
确认了安全,言抒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倚进后座里,想看看窗外的景色。但机场高速上,看不到什么城市景致,只感觉到窗外光枯的树木和冷硬的大地,像人生的前二十五年一样,被飞快地被掠过。
“来这边办事的?”
司机粗楞的声音响起,言抒还沉浸在情绪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么人么人,即没人。大冬天来旅游,都是来办事的。”司机又补了一句。
“嗯,对。”司机之前给她的印象过于糟糕,言抒并没有完全卸下防备,少说为妙。
但司机还在继续找话题,“酒吧街那乱糟糟的,你一个丫头子,住那干啥呢么。”
“和朋友一起的。”
言抒随口扯了一句。
司机看他没有聊下去的意思,给她推荐酒店拿回扣更不可能了,便踩了脚油门撒火,没再吭气。
后座的言抒为自己情急之下编出来理由哭笑不得——朋友?对她而言,勒城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甚至在此之前,她都不能准确指出勒城在地图上的位置。这里她举目无亲,哪有什么朋友。
如果非要说认识的人,可能也只有他了吧?但那也是好多年前了,谁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勒城,还记不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