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儿!”同组的人在外面不满催促,“就差你了,想牵连我们一块迟到是吧?”
昨天的13号看出他状态不对,忍不住多问了句:“怎么了?”
“我……”徐久沙哑地开口,“我没睡好,做了一晚上噩梦。”
“哦,”13号会意地笑了下,“吓着了,是不?你说说你,这才像个正常人的样子嘛,昨天装什么深沉,听得人心里膈得慌……”
一组七个人先去吃了早餐,徐久罕见地吃不下东西,压缩饼干只沾了沾嘴唇,拼死拼活地把营养糊糊填了两口,便撂了碗。
好在不知道13号跟其他人说了什么,没人在乎徐久此刻的异样状态,他一直断断续续地打着摆子,身上一阵冷得像冰,一阵热得像炭。
但棘手的地方不在这里,负四层是有严格的安检环节的,必须确保在里面工作的人绝对健康,即便体温稍有异常,都得被抓出来询问。徐久肯定熬不过这关,万一他被揪住,那接下来的日子,是难受是快活,可就一点由不得他了。
徐久必须想个办法,尽量能拖多久拖多久,于是,他瞅准时机,终于使出经典一招。
马上快进电梯的时候,他忽然“唉”了一声,俯身抱住肚子,余下的人俱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低头看他。
“咋回事,6号?”其中一个人问,“你生病了?”
“不知道,”徐久艰难地说,“就是,想上厕所……可能昨天晚上着凉了……”
他装都不用装,脸色已是难看得要命。13号着急道:“下电梯了再去啊!你走了,我们咋交待?”
“全推我头上,”徐久气若游丝地说,“实在不行了,真的,不骗大家……”
“哎你……!”剩下的人来不及阻拦,他已然弓着腰,跌跌撞撞地朝走廊尽头跑去。
他顾不得身后大喊的同队,也顾不得自己在路上撞到了多少得罪不起的人,徐久一头扎进卫生间,扑开一扇隔间的门,靠在墙上不住喘息,心脏拼命狂跳。
他的手腕彻底没有知觉了,原先还疼,这会儿完全木掉,只能勉强晃动两下。不幸中的万幸,伤在左手,而不是惯用的右手。
我不会要截肢了吧……
徐久迷迷糊糊地靠了一阵,好在这会儿正是上班的时间,卫生间内空无一人,他才敢放心在里头露出绷带,再勉强清理一下伤口。
他把脸埋在冷水里,努力让体温往下降。此刻他似乎精神些了,但徐久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某种回光返照的迹象。
他疲惫地往电梯走,果不其然,刚下到负四层,走近安检门口,还没等进去,他便叫几名威严的警卫喝住,停在原地。
“站住!工牌拿出来看看!”
徐久连忙站定,放下工具,掏出工牌给对方扫码。
“对不起,对不起,”徐久低声下气地说,“昨天晚上着凉了,拉肚子,不得已去了趟卫生间……”
“拉肚子?”那警卫人高马大,宽得一个顶两个徐久,“你……哎?你把头抬起来,我怎么看你脸色不对劲啊?”
他这么一说,其他几个人也跟着围上来,徐久心跳得更快,他急忙说:“应该是有点脱水……”
他一边说,一边不得不慢慢抬头,视线里,那块蓝莹莹的高耸冰川再度映入眼帘,连带着里面冰封万年的巨型水母也……
等一下。
徐久忽然愣住,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
是发烧产生的幻觉吗?他为什么看到冰川周围的脚手架摆动了一下?
“……跟你说话呢,让你去测量体温!要我们动手请是吧?”
徐久回过神来,张了张嘴:“那后面……”
“啊?”
“脚手架在晃,”他茫然地说,“后面的脚手架在晃。”
听他这么说,警卫也下意识转头:“说的什么屁话,哪儿的脚手架晃了……”
说话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冰川附近的脚手架再次十分缓慢,然而幅度异常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警卫:“……”
负四层一下炸开了锅,警卫掏出对讲机,大喊道:“紧急情况!紧急情况!”
接着便抽出警棍,往脚手架的方向狂奔,徐久迷惘地站在原地,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然而下一秒,犹如古琴弦断,尖细脆硬的碎裂声交叠着迸发,万古不化的坚冰竟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外力挤压,爆出一连串的密麻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