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裴希洗完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指定的那条睡裙和一张小票整整齐齐地放在她的床头。
她没有告诉徐清榆她的尺码,裙子拿起来比划一下,却是正正好好。
某个傍晚,徐清榆在裴希的房间里给她讲完题,在草稿纸上写上他学校和公寓的地址,以及一串纽约的电话号码。
裴希开玩笑说:“你是希望我去查岗吗?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去的。”
“如果你想见我,寒假可以来。”
“我高三了,寒假只放七天。”
“你真的不打算去美国念书吗?”
“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或许国外的环境更适合你。”
“你要是说去了国外天高皇帝远,没人管我们俩,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不定还会有一点动心。”
徐清榆不再接话,他取出裴希相框里的一张大头贴,塞进自己的钱包里,离开房间。
这场较量由离别上演而终止。
那天清晨,裴希故意赖床,没有跟徐菲菲和老裴一起去机场送徐清榆。她起床时看见书桌上放着一张银行卡,打开手机,徐清榆给她留言,说卡里有一笔钱,她可以用来帮助知夏,也可以自己花,随她开心。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交代。
徐清榆要先回父亲家待一段时间,之后才飞纽约。徐菲菲和老裴当是正式送行,前一天晚上跟他谈到半夜,裴希坐在沙发上打瞌睡,听见徐菲菲不停叮嘱他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头一回觉得徐菲菲是个爱唠叨的妈妈。
老裴问裴希有什么要跟哥哥说的,她摇摇头,说他是纽约,又不是去无人区,只要有信号,想联系随时可以联系。
握着银行卡,裴希有些木然。她安慰自己,这个告别真实惠,帮助她大发横财。她洗漱完,换上漂亮的裙子,拉着大陶小陶去巷子口的自动取款机查询卡里的金额。
这是一笔能让知夏安稳读完大学四年的钱。
加上之前徐菲菲给的八万八,裴希实打实成了富婆。小富婆做的第一个决定就是投资潜力股陶知夏。
陶栀晓问裴希:“你哥哥走了,你心里就一点也不难过吗?”
裴希反问:“要怎么才算难过,那不成要我哭一场。走就走呗,日子还能不过了。”
一个月后,应羽嘉也要走了。裴希赶去机场送她,应羽嘉故意拿出手机拍下合照发给徐清榆。
裴希看见这张照片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跟徐清榆竟然连一张像样的合影都没有。想深了又觉得自己矫情,他只是离开家,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天晚上,老裴竟然也提起这茬,说徐清榆在的时候,他们应该去拍一张全家福,和徐菲菲一商量,说等寒假徐清榆回来的时候去拍。
裴希顺嘴问:“他寒假回来?”
“他没跟你说?”
裴希从来也没问过。她不问的事,徐清榆从来不说。
临睡前,裴希翻了翻她跟徐清榆的聊天记录,自他走后,他们一共说过三次话,每次都是他主动。
裴希默认给他一年的时间后,他们自然而然地弱化了日常相处里的兄妹感。副作用是,没有了兄妹关系当挡箭牌后,裴希再也找不到恰当的心情去维系自己的主动。她既想让自己看起来是骄傲的,无所谓的,同时也在心里麻痹自己,告诫自己要耐心等到十八岁,切记轻举妄动。
那个夜晚,踮脚朝他靠近的那个举动是以一种很愚蠢很丢脸的姿态上演的。
林文隽去纽约处理公务,和徐清榆一起出发。去机场的路上,徐清榆给裴希发了一条短信,说他要走了。
裴希下午犯困,从三点睡到晚上六点半,看见这条消息的时候天色将晚,卧室里光线暗淡,家里只她一人,耳边除了空调发出的微弱噪音,没有任何声响。
徐清榆的这句话犹如芥末滴进柠檬水,在她低落的身体情绪和生理情绪的夹击之下,成为一颗凶猛的催泪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