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精妙的布局,会让你以为看出了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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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开门。”
顾音如扭过头,轻声吩咐。
但两秒过后,却没见到男人起床的动静,她这才发现:
赤裸着身子的宋泽,窝在床头,侧身向她,像是睡着了。
“赶紧给我起来!”顾音如大声斥责,却毫无作用。
一股无名怒火升起,憋屈,愤怒与狂躁充斥在她体内,令她想要上前甩他两个耳光。
但宋泽沉睡着的脸却令她改了主意:
他睡着的时候蜷缩成一团,像个脆弱而无辜的孩子,嘴紧紧抿着,睫毛微微颤抖,整个人随着呼吸,沉沉地上下起伏。
即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紧锁住,好像有无穷尽的心事锁在里面。
咚咚咚。
敲门声不依不饶,锲而不舍地继续响着,在房间内干巴巴地回荡,令人心惊。
“王八蛋!”顾音如一边唾骂,一边伸出食指,揉开他纠结的眉头,然后再替他盖上被子,她想想觉得胸闷,又是上前当着脑袋锤了几下。
一阵收拾后,重新来到房门前,再次从猫眼往外看。
微微变形的猫眼睛里,有位三十出头的男人,头发剃得很短,穿着白色麻质衬衫,黑色西装裤,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干练。
幸好不是阮舒,顾音如松了口气,不然她过来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不过,她又疑惑地蹙起眉,门外面的男人叫程奇文,是名猎头。
以前有家机电设备综合类公司准备C轮融资好以后启动香港上市,那公司的财务总监是某位领导的老婆,在面对融C轮冲上市时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主持大局的CFO(首席财务官)到底得有拿的出手的资历和资本市场的经验,于是他找到了顾音如。
程奇文开出两倍基础薪资,每年至少200个收入,另加股权激励能到800-1000个,只是要求,上市后需要在香港常驻。
在资本市场浸淫许久的顾音如与程奇文说,现在准备上市的公司找CFO,大多是找一个能帮助上市的招牌,一方许以黄袍加身后的富贵,一方许以出自名门的正统,更像是一场“政治联姻”,一旦上市,短期内就会搞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除非少数想要继续在资本市场里乘风破浪的野心企业,否则季报,年报,公司披露之类的,犯不着花这么多钱来请她这位高盛出身的“名门”,有个差不多的人就得了。
因此她婉言拒绝邀请:我或许是你们为了这项目请来的佛,但项目做完,香客们肯定会另找一尊更听话更顺眼的摆到我位置上,当然我可以少切些蛋糕,至少能做个三年CFO,但我毕竟结了婚,长久与老公分居,也不是个事儿。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程奇文那时候就对这位娴静干练的女人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尤其是她放弃大好钱程,留下来陪着的那位老公。
有次程奇文终于忍不住请顾音如与她老公吃饭,结果大失所望---那人的长相与谈吐之普通,只要随便从酒吧里一抓,就能抓出几个,一顿饭下来,他只记得叫徐富的家伙,比自己大了足足八岁,比顾大了十岁。
现代社会就是如此,人对人的印象,往往就在于短暂的那一刻,程奇文原本对顾音如有种双方心意相通的感觉,但自从见过她另一半后,就觉得顾音如那镶着金边的履历就此黯淡起来,于是两人断了联系。
自离婚后,顾音如都会漫无目的地四处转转,有次随人流不知不觉进了教堂,她在教堂里待了很久很久,想要从里面找出婚姻失败的答案。
然而没有,从教堂里出来时,恰好遇见了程奇文,他看着顾音如站在教堂门口的模样,大惊失色:“顾经理,你这是怎么回事?咋跑教堂做礼拜?”
顾音如倒是很快认出了他,但也懒得编谎,随口敷衍道:“最近工作不忙,我瞎溜达。”
“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
“没事,公司里没人敢考我的勤。”
就这样,聊天的两人各自留了联系方式,顾音如当然想起曾经的Offer,随口给了号码,称如果有机会的话,还可以谈谈合作。
回到现实,顾音如倚着门框,还未从性爱余韵中回转过来的她,脸颊带了些绯红,目光也朦朦胧胧的,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察程奇文目前犹犹豫豫却带着焦急的神态。
她颇有些疲惫地打开门,问门口站着的男人:“程经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呀?”
“晚上你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想跟你谈谈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顾音如想着宋泽还睡在房间里,这样跟别人离开总有些膈应,于是建议道:“现在说不清楚吗?”
“要些时间,还是找个正式一点的地方比较好。”
“这样,”顾音如倒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你着急不,我今天事情比较多,不方便出门,明天中午吧。”
程奇文看起来挺着急的,他知道顾音如最近常去教堂,本不该过多催促,但事情实在太过重要,只能硬着头皮建议道:“要么去你家聊聊?”
顾音如沉吟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