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不清是晚霞还是街上挂的灯笼,将他脸上染了一片浅浅的红,不复寻常所见的冷白,瞳仁中融了残阳的余晖,闪着波光粼粼的细碎金色。
撄宁愣了下,张口正要叫人,腕子却突然被攥住了。
带了薄茧的拇指磨在她跳着细弱脉搏的腕骨上,力道大的她骨头发疼。
“宋…疼疼疼……”
话到最后带了点含糊的鼻音:“明笙呢?”
“有人找她。”
宋谏之声音冷的掉冰渣子,拉着她大步挤出人流,全程不耐烦的皱着眉。
撄宁紧张兮兮的盯着少年腰间的长剑,生怕他一言不合就要拔剑开路。
晋王殿下有多讨厌人多的地方,她在燕京就早有体会了。
宋谏之一路带着撄宁来到街边的望台。
这望台建在酒楼旁,本是吟诗作对的风月之处,平日不进外人,小二刚欲开口阻拦,怀里就被抛了锭银子,两眼放光的给贵客开了门。
“您请,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
说完便极有眼力劲儿的退下了。
望台倚墙而建,遮住了大半的霞光,只有招杆上一只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微弱暗昧的光。
撄宁的心思被那锭银子夺走了,眼巴巴的望着小厮回到酒楼,心疼的滴血。
偏偏又不是她的钱,人家爱怎么花她也管不着。
撄宁小小的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转头看向宋谏之。
教育的话就在嘴边,思绪却掉进了少年亮似白夜烟火的眸中。
只是这入画的美人说话有些难听。
“矮冬瓜一个,掉进人堆里连脑袋都瞧不见,还偏要往人多的地方蹿,本王可不想下次要贴告示寻你。”
一件好事,晋王殿下难得多说了几句话,不用她再猜来猜去。
一件坏事,四十个字,没一个她爱听的。
五十七
一句‘你长得高了不起啊’在撄宁嘴里转了两圈,没有说出去。
泸州可是她的地盘,怎么就能找不到人,要报官了?
撄宁不欲与这不讲理的幼稚鬼争辩,干脆趴在倚栏上观望猴戏,嘴里讲起了正事儿。
“正阳街上两家盐行商铺,西头一家,正中一家,官盐严禁加价囤积,定价都是一斗四百文,”撄宁沾了个子矮的光,胳膊往倚栏上一搭,下巴颌也磕在木头上,活像是被挂在绳上的咸鱼,只差没骨头的化成一滩:“我打听过了,比去年的盐价高了七成不止,盐铺门口的石阶比吃饭的桌子都干净,这点何总商倒是没说错。”
制盐离不开暴晒,天时地利人和一样缺不得。
泸州今年,自三月开春到六月春中,老天爷将雨水倾斜的没头没尾,盐价上涨是必然的定式。
盐渍梅子都比往年贵了半吊钱,撄宁咂咂嘴,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私盐制作工序粗糙,吃多容易水肿,肌肤呈现病态的暗红色,可寻常人家,温饱都成问题,哪里会在意这些?多出七成的盐价,不知逼的多少人去买私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