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斯人已逝,不若保留她最后的体面。大约也没有人会想到,六皇子对赵氏,爱重至此。
“是啊,这样也好。”邹莹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变了语气,轻快道:“快,让我盛碗鸡汤尝尝,我还不知你有这份手艺呢。”
邹莹喝了两碗,剩下的小半锅撄宁独自包圆了,喝到最后摸着肚子站都站不起来。
哪怕撑死,也不能给黑心肠的晋王留一口。
是以,宋谏之晚上回府时,在正殿见到了一只蔫蔫的小斗鸡,嘟着脸抱着手臂。一双黑葡萄似的圆眼睛里满是不忿,看他回来,仰着尖下巴颇为趾高气昂的通知道。
“我行李都收拾好了,明日几时出发?”
好一出先发制人,撄宁心中暗自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神态动作,活脱脱是戏折子里的小人得志。
宋谏之扫她一眼,走到上首坐下,斟了半盏热茶,天青瓷的茶盏拢在在长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捻动。
他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我都知道了。”为表态度,撄宁矜持的颔下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眼前这位是自己最大的债主,嚣张的气焰略收敛了些:“你不要再想着诓我。”
“本王何时诓你了?”
宋谏之这才掀了眼看她,他尾音拖长,半边眉毛微挑,墨玉似的眸子中是不加掩饰的戏弄。
“你教十一骗我,还害我……”撄宁这次反应快,说到后面眼睛瞪得溜圆,这才看透她大债主的险恶用心。
他哪里说过不能去,他分明是模棱两可的不表态!
只见宋谏之悠哉的斟一口茶,薄唇因热气熏腾添了两分朱色,少年眼角眉梢都挂着懒洋洋的笑意,像瞧着猎物在自己窝里打转却闯不出去一样,尽是戏谑的恶意。
风轻云淡,又尽在掌握。
撄宁试图做出幅恶狠狠的模样,看他气定神闲只觉自己输惨了。热血上涌,她羞窘得满脸通红,火烧屁股一样冲进卧房。
身后传来晋王的叮嘱。
“寅时出发,带着你那个侍女即可,莫惊动旁人。”
-
撄宁的气愤一直持续到次日启程。
天未亮,他们便一行七人便出发了,除却十一和明笙,只跟了三个晋王的亲信。
两辆马车,一辆放行李,余下位置留给不会骑马的明笙,一辆是宋谏之和她的。
撄宁还在暗暗生着气,被戏弄了,她也懒得再扮什么忠臣良将,站在府门扫一眼两辆马车,径直往后面那辆走过去。
十一小心的打量着自家主子的脸色,只见他面色如常,施施然登上前面的马车,门帘一掩没了动静。
可这厢,撄宁掀开门帘却犯了难,马车上除去行李,只余下一丈有余,明笙一人睡都紧张,更遑论多个她。
所幸撄宁不是个在乎面子的,从燕京到泸州少说要三五天,这么点事儿还不值当她委屈自己。她从善如流的退下来,蹭蹭蹭跑到前面。理直气壮地掀开帘子坐进去。
晋王不管在内在外,都是表里如一的臭讲究,坐的马车比后面的那辆宽敞了一丈不说,隔绝了外面尚带寒意的风,车底还铺着厚厚的狼皮毯,毛发松软叫人爱不释手。
寅时的天色隐隐泛着青,半丝日光都无,只有西直街上仍点着明亮的宫灯。
他们出发的同时另有两队人一前一后上路。
马车内光线比外头更暗,宋谏之闲闲环抱着双臂,闭目养神,晨风撩开窗帘,指缝风大小的缝隙中泄进一线光,朦朦胧胧的照在他侧颜上,美人图莫过于此。
这一方天地静谧异常,空气中发酵着令人筋骨发软的暖意,撄宁寻了块宽敞的地方躺下,裹紧斗篷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昨晚高兴的般夜都没睡着,眼下一觉睡到了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