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帮我从爱尔兰带点东西回来吗?”德米特里终于开口,像是用掉很大勇气,说话都是语速飞快,快到有点模糊,好像生怕慢一点便用完了力气再也无法张口。
“带东西?”将手机换了个位置,侧着头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手插进衣袋摸索出便签纸笔。带东西不过是件很正常的事,他这表现未免夸张,“你要带什么?”
“土豆、大蒜粉还有奶油蜂蜜,呃·····这些应该都可以在····”一阵纸页快速翻动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HerbertParkMarket买到。不过土豆一定要是当地农户种的那种,不要批量生产纯有机的,区分他们的方法是前者一般用纸袋装,后者有泡沫垫和塑封。”
“大蒜粉不能买直接卖的,得麻烦你买了新鲜大蒜之后送去入口处的代磨坊现磨·····哦对了,提醒他们粉磨好之后不要用塑料袋装而是要用玻璃瓶装,不然会那边天气太热塑料袋装着大蒜粉会串味的。至于奶油蜂蜜····买最小量罐装的就可以了。”
叽叽咕咕说完这么一大堆之后,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带上点笑,“作为报答我顺便一提,市场附近有个小公园,虽然规模挺小,但是风景倒是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凯厄斯是不会介意去那里走走的,你们还可以顺便在那里·····你知道的,野个餐什么的,反正郊区人少。”
“嗯····嗯····嗯····”一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从口袋里顺出一沓便签纸和一只圆珠笔潦草记着,“土豆要当地农户种的····大蒜粉···大蒜粉要现磨,蜂蜜奶油小罐装····嗯?”
等等。
什么报答?什么公园?什么野餐?
还有土豆,大蒜粉,蜂蜜奶油?
这些不都是人类的食物吗?
德米特里要找这些东西干什么?
我想问问他到底要买这些东西做什么,听筒那边就传来一阵哄堂大笑,紧接着是拍打什么的噼里啪啦,再然后是重物狼狈落地,其热闹程度简直堪比放烟花。
津津有味听了会大洋彼岸的闹剧,我还在笑,正想再调侃德米特里几句,嘴还没张开,电话里已经只剩下忙音。
惊愕地回过头,看到的正是凯厄斯把手机放回口袋的动作,他面无表情,整个人没有一点波澜,就好像他刚才抢走我手机的举动不过是和坐卧行走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
“不是……你……我还没说完。”指了指他的口袋又指了指自己,我觉得这种情况下很应该有所表示。
“你说完了。”我的有所表示在他的强词夺理面前简直算不上一回事。
我默不作声,转身就走。你说是就是吧,至少德米特里拜托的事情我记下了。
看他口气,应该打过不止一次我的电话,但由于手机已经在莫赫悬崖丢了,除非耶稣再世,否则他就是打上一千遍也接不通。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我,他必然大费周章。
即使是在人人都身份贵重的沃尔图里,那里面的吸血鬼对凯厄斯的忌惮依然有目共睹。他既然冒着惹毛凯厄斯的风险把电话打到到这里找我,那所求的事肯定对他来说意义深重。
虽然最终我也没弄明白德米特里这一通支支吾吾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至少记下来的东西可以包他不虚此行。
“你可真是好心。”凯厄斯从后面追上来,口气恭维又美好,我依旧向前,他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很大,令我不得不停下,“我可不知道你还会那么关心别人的事。”
“别人的事?”风吹过草坪,带来经蚯蚓松掘后泥土蓬松湿润的气息,以及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发丝末端拂过眼瞳,一阵细痒。
我索性停下来,拨开乱舞的头发,顺便回复,“我以为普奥利宫里所有吸血鬼都是一家人,阿罗不是总这么说。”
“阿罗?”他语调怪异地拖长,像在驱赶一只令人厌烦的蚊子般皱皱鼻子,“你相信他说的话?那个老骗子,只有愚蠢的无知者才会被他蒙蔽。”
……简直不知道说什么,老骗子?原来他就是这样看阿罗的?还有愚蠢的无知者。
我是该先为阿罗鸣不平还是为自己叫冤?
“难道我应该不信他而信你吗?”一句话脱口而出。
“你会吗?”他不仅没被惹怒,反而目光灼灼盯住我,看得人浑身不自在,“只要是我说,你就会信吗?”
也不知道一件小事怎么就能扯到这么高大上的信任问题,他的话我根本没法接。不过这话听起来很像是知道点什么,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一时间根本忘记刚才他问都不问直接夺走手机的事,抬起头很期待地对上他目光。
真没想到凯厄斯也是个懂八卦的人,我还以为他大脑里每天除了记仇与战争,就是刻薄与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