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了就能再见到周嘉,考完了就可以留在南州,留在这个离周嘉最近的世界。
结束了和周嘉的通话,梁路的心充实了些,手上的手机刚暗下又亮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他母亲李秀琴的来电。
梁路接了起来:“妈,怎么了?”
“儿子,周五你回家来一趟,吃你三姨的筵席。”
“三姨回老家摆酒席吗?”梁路的三姨早早就住去了城里,过年走亲戚时才回乡。
“祖宗都在老家,要谢祖宗保佑,自然要回老家来嘛,她真是捡了条命回来呢!哎,我老说,几个姐妹里头还是我这三姐有福气,老公听话,儿子又有出息,生了病最后也平平安安……”
李秀琴又开始惯常的艳羡,啰啰嗦嗦说了许久,末了她忽然问梁路:“儿子,最近你手头宽裕不?”
梁路的心口一沉:“妈,你是不是又在网上博彩。”
“瞎说什么呢,我就问问,怕你生活费不够嘛!”她说完又补充了句,“回来别跟你爸乱说话知道不?”
“……我知道。”梁路的世界仿佛又被拉回了黑夜的暗淡无光里,他的声音低低的,“……你要多少?”
“妈真的就,只是随口一问么。”
“缺多少。”
对面斟酌了下,试探地询问:“……一两万?”
梁路叹了口气:“妈,我给你转三万,该清的小债你都去清掉好吗,爸他人挺好的,你别再犯糊涂了。”
李秀琴沉吟了会儿:“妈知道,他是好的,冲你愿意喊他爸,妈晓得就没嫁错人……儿子,妈没用,你自己争口气,好吗?”
“……嗯。”
梁路的父亲是个实在的好人,从十岁那年见到他,他就认可这位继父。无论是谁,都强得过那个烂泥一般肮脏的赌徒生父,梁路已经随同母亲逃离了这个泥沼,他会凭借自己的努力,彻底摆脱一切脏污,把身上那层自卑的泥水冲刷洗净。
母亲重复的期盼如阴魂不散的囚笼,要争气,要出人头地,梁路被困在其中,吞吃着这些碎语的养分,竭力向狭小的出口处生长。
周五要回老家,梁路匆忙订了来回的高铁票,他三姨大病初愈,说要在老宅所在的村委会租场地摆筵席,感谢列宗列祖的保佑。梁路傍晚打电话想跟周嘉说回老家的事,对方似乎不太方便,嗯啊了一会儿,梁路问,你在应酬吗。
“没有,我……国外出差了。”
“啊,你出差了?昨天怎么没听你说……”
“事情来的太突然……我刚飞机落地呢。”周嘉回答得有些停顿,“你刚才说回老家是吗,来去记得联系钱伯,让他接送下你。”
梁路微笑道:“没事,我们学校门口地铁直达高铁站,不用麻烦钱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