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的事情?”
“毕业前吧。”
“这么长时间过去,你从来都没对我提起过……梁路,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人,你是觉得我不会帮你,还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帮你?”
“不是,我是不想给你造成负担……而且我的家人,是我自己的责任。”
“我是你男朋友你不告诉我,周嘉那边怎么就愿意告诉他了,他是你什么人你这么愿意对他剖心掏肺!”
“不是,他是无意间撞见的,是巧合……”
“又是巧合!”唐昀州愤怒地打断他,起伏的心在不受控制地塌方。原来这么久以来,周嘉在梁路的心里始终是不可撼动的特殊存在,所有忙碌的梁路,加班的梁路,见不到面的梁路,来不及回信息的梁路,真的都和周嘉有关。也许那些满是借口的时刻里,他们正在拥抱,正在接吻,正在做一些你情我愿的事情,而另一边的自己一无所知,还在傻呵呵地老婆长老婆短,呆蠢得引人发笑。
“你到底还有多少个巧合啊!‘云腾’是巧合,收钱是巧合,你喜欢他是巧合,你送我这破玩意儿也是巧合是不是!”
“哐啷”一声脆响,被砸碎在地上的香水瓶分崩离析,逃逸的清冽香味升腾蔓延,霎时充盈满整个空间。
望着地上反光的碎片,梁路怔了,惨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今年的情人节,就在这个客厅里,你记得的对不对,就用这个香水……”唐昀州红着眼眶,不断流下眼泪,“你真贱,梁路,你真贱……我比你更贱……我真他妈恨你,既然要骗为什么不骗全套,就骗你会一直跟我在一起,骗你也很爱我,不行吗?”
“对不起,唐昀州。”梁路攥紧拳头,“真的对不起。”
唐昀州。
模糊中,仿佛看到了许久之前的梁路,那个淡漠的、冷硬的、没有人情味的梁路,漆黑的眼睛像漩涌一样神秘,颊边的笑漩又似偶尔盛了酒,会闻了醉。
这样的梁路,正是他最初喜欢的,叫他唐昀州的那个梁路。
眼前彻底浸透了温热的朦胧,唐昀州揪住梁路的领子,像失去理智疯了般,将他狠狠往沙发上摔去。
上一次他们打架,两个人都没有赢,保证书公示在学校网站上,手写的文字承诺着,从此以后不红脸不动手,互相关心互相爱护,誓做相亲相爱的好室友。但是写过保证书的都知道,这份东西做不得准,不想相亲相爱了,该动手的时候还是会动手。就像此刻,唐昀州用左手手掌死死按住梁路的脸,右手试图撕扯他穿着的长裤,梁路抬起手肘回击,用力一顶正敲在对方脆弱的锁骨上,疼得唐昀州应激地痛叫了一声。
“现在你连装都不想装了是不是!”
梁路不回答,抬腿就要踢开对方,唐昀州反应迅速地马上抓住他的脚,松开的手一从梁路的脸上移开,就被他一仰头,张嘴狠狠咬到了肩膀上。
“梁路!”
梁路打架是很狠的,即使唐昀州体格健硕,身材高大,可是他们唯二两次动手,唐昀州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他想做的事,只要梁路不愿意,就一定不会让他得逞,那个人就是这样心硬如铁。因为分手了,所以不再需要履行某项义务,梁路可以光明正大地拒绝,用行动表达他不愿意的决心。
“怎么了!不是用了这瓶香水吗,这满屋子都他妈是这个味道,这回怎么就不行了!”
梁路冷蹙着眉,喊道:“唐昀州!你现在做的事跟秦家兄弟有什么区别!”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正映着唐昀州错愕的表情。
他居然拿自己跟那两个畜生相提并论……唐昀州被彻底撕碎了,他没想到有一天,梁路会把他和秦家兄弟划上等号,在那个人心里,自己竟然从未被爱过。和他在一起时的梁路每分每秒都在装,都在骗,他可以卖给周嘉,也可以卖给他唐昀州,总有人得支付点什么,才能获得他表演的“真心”。周嘉支付钱,唐昀州支付感情,而一旦这种“买卖”关系终结了,梁路就恢复了漠然,冷血地抽身而去。唐昀州想象中的,需要自己去倾力拯救的梁路,终于如烟雾一般散去。
眼前的人,根本不值得。
当爱褪色,成为风干了的碎泥块,暴虐的火种被点燃,在梁路用膝盖顶开唐昀州的同时,唐昀州愤怒的拳头也挥了下去。
这一夜煎熬而漫长,当周嘉找到梁路的时候,他才知道什么叫死而复苏的安心。风声,雨声,敲打着凌晨空荡荡的公交车站,这个时间早已经没有班次了,坐在这里的人只是因为无处可去。周嘉已经过了焦急得发疯的时候,此时的心境因为如释重负而意外的平顺,他从车上下来,也没顾得上撑伞,只边走边喊道:“你要回这里你说一声就好,我会不让你回吗?不声不响地消失,钱伯没接到人还以为你被谁绑了!”
“知不知道秦大还盯着你,他那个神经病万一又……”随着脚步的走近,周嘉看清了梁路躲在帽子下的脸,他的魂灵被抽了一下,快速上前把那顶兜帽扯开。一张紫红斑驳的脸在车站广告牌灯光下被无所遁形地展露,周嘉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令他畏惧的猜测,他颤抖而克制地问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