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舒服马上叫我。”
浴室的门打开,跑漏进来外面的冷气。梁路撑起地面爬起来,从背后抱紧了唐昀州,他把头抵上那个人宽阔的肩背,没有说话,但唐昀州知道梁路在说对不起。
这个遭受了残酷苦难的人,他怎么忍心苛责他,没有爱。
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唐昀州转回过身,把那个道歉的人紧紧抱进怀里。
冬寒来的入骨侵髓,几场雨过去,南州的冷让出行的人瑟瑟发抖。唐林凡打了两个喷嚏走进周宅,刚好碰上管家送医生下楼来,他随口问道:“那家伙还不肯去医院啊?”
管家央求道:“唐少爷,麻烦您去劝劝少爷吧。”
周嘉把秦业辉打进医院,自己也淋了一通冰雨,回来整个人一丝热气都没有,把开门的管家吓了一大跳。周嘉进门就倒下了,烧得稀里糊涂,嘴里不停说呓语,还不肯去医院,愁得管家连夜叫医生上门。每天退烧针打着,过了三四天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却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王姐变着花样做的营养餐也几乎原封不动地被拿了出来。管家是从主宅时候起就一直照顾周嘉的,看顾他已有近二十年的时间,看到少爷这副模样他的心里也跟着煎熬,好声好气地求少爷吃饭,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去找小梁回来。
“找他做什么。”
周嘉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地反问。
管家欲言又止,只好不再提了。
唐林凡听得摇头叹气,上楼推开房门,迎面就是汪汪两声犬吠。这意外的叫声把他吓了一跳,他握着门把手,拿眼睛四处看了一圈,一条摇着尾巴的中华田园犬正在周嘉的床边打转,竖着耳朵警惕地盯着外来者,宛如一个守护主人的忠诚卫兵。而周嘉乱糟糟地陷在被窝里,地上都是交叠的画纸,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导致这间屋子暗沉又颓废,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你怎么回事,”唐林凡蹙起眉,“发什么狗脾气,赶紧去医院。”
“别来烦我……”周嘉没有好声气,然而因为身体太过虚弱,他的骂声根本就像蚊音一样微小。
唐林凡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消沉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当初怎么跟我逞能的,哈,对梁路不是来真的,你现在这算什么,想玩自己命是不是?知道秦大放话说要砍你一只手吗,你他妈最好别给我出门!”
唐林凡边骂人边径直往床边走过来,那小狗如临大敌,汪汪吠得更凶,边叫边望向主人,害怕主人有危险。
“lulu,别怕。”周嘉出声安抚了一句,那名叫lulu的小狗撒娇地呜呜叫了会儿,就乖巧地趴坐到地毯上。
唐林凡一听这狗名字头都疼了,脚步跨着地上的纸,周嘉很久不画画了,这让唐林凡有点好奇,他随手捞起地上一张画纸,在手上展开就哑然了。笔触凌乱的肖像画上,是一个男孩,正俏皮地弯眼笑着,那幅面容既像是十三年前的陈越,又像是如今的梁路。
这地上的画纸全是同一个人。
唐林凡沉默了一会儿:“周嘉,你现在到底爱的是谁。”
那道发着高烧的嗓音焦灼、无力:“我不知道。”
一个天之骄子,什么都被上天眷顾着恩赐了,唯独感情,是他迷茫又脆弱的缺陷。唐林凡叹了口气:“我理解,发生那样的事,你现在肯定满心满眼都是梁路,想保护他、弥补他、为他报仇。可你真的放下陈越了吗,别把怜悯与爱混淆在一起,把自己给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