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外的女孩子们拿着水瓶子和毛巾,对唐昀州红着脸说:“3班的班长,好像身体不舒服。”
梁路。
篮球啪一声落了地,在地面上连续跃动了好几个弧线,轱辘滚进了花坛里。
“喂唐昀州你去哪!快比赛了!”
人群围出一个半圆,梁路坐在器材室前的台阶上,耷拉着脑袋。唐昀州拨开围着的人,瞧见他没精打采的样子也不多话,弯腰就一记猛力把梁路拉了起来。梁路显然没防备,身体一松踉跄着被唐昀州扯了一段路,他皮肤上热烫的温度比热完身的唐昀州还要高上许多。
梁路频频回头看队伍,不快地敛眉:“马上排到我了,你拉我去哪?”
无论怎么使力,梁路高烧状态下的挣扎在唐昀州手上就跟疲软的棉花一样,那人此时没有吊儿郎当的轻浮,不容置疑地攥着梁路的胳膊,沉声道:“去医务室。”
这个状态医务室不会容许他再参赛的,梁路知道结果:“我没事,你放手。”
唐昀州一字一句:“我不放。”
心头立时升起焦躁和愤怒,高烧蒸发着梁路身体里的水分,他干涸着嘴唇,整个人像被一团温火烤着。周嘉说过待会儿他会来南大的,他在清晨笑着对他作出承诺,自己也同样允诺了胜利。而现在唐昀州居然在破坏他入场,他有什么权力来插手这件事情。
快被扭送到医务室了,梁路的厌烦也达到了临界点,他毫不客气地冲唐昀州爆发了。
“你算怎么回事!你每天烦我今天也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唐昀州你他妈同性恋吗!”
没有预料到这么直截了当的句子,唐昀州一瞬之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窘迫与愠怒。但顷刻后,年轻气盛的少年体内,寄居着的横冲直撞不懂退避的直率,让他回答的声音更大,像是要吵架盖过对方的气势一样恶狠狠。
“是啊!怎么了!我不能喜欢你吗!”
察觉到远处不明所以的目光,梁路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你他妈……”
他在暴怒边缘的模样有点可怕,可是同时高烧带来的身体反应又让清秀的面容显得虚软无力,透露着虚张声势的疲弱。唐昀州刚刚告白过,大脑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扯过了梁路又把他往小径里推。被趔趄着押进隐秘小路里的梁路很想揍翻唐昀州,用鞋子踩一脚他自以为是的脸,但是他现在的力气与强悍的唐昀州比太过悬殊,可能在唐昀州眼里,他比一只可笑的鸡仔还没用。
“唐昀州,唐昀州!”
“妈的,真想堵你的嘴……”他话一说完,一手钳制住梁路的身体,一手箍住他的下巴,绝对压制地吻住了对方的嘴唇。
跟女人接吻时,对方的舌头软软的,小小的,永远带着欲拒还迎的羞怯,但是梁路的唇舌却高热,凶狠,不听话,刺激着唐昀州的征服欲。如果说被唐昀州亲了,让梁路感觉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那等他狠咬了对方一口推开他,看到小径尽头的周嘉时,梁路觉得那只苍蝇在嗡声啮噬他的脑浆。
“周嘉。”
他叫了对方一声,那人脸上的冷寒仿佛冻结了梁路躯体里的血液。
良久,周嘉笑了一下:“你叫我来,是为了让我看这个的?”
“不是,”梁路说,“我也没想到他这样。”
“没想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人钓上了吧,接下来要做什么,八万块钱林子里打一炮么,你值吗?”
这句话很难听,被轻贱地吐出时,更带着层不加遮掩的羞辱。周嘉的脾气一直不怎么好,他冷傲、冰寒,带着刺,但是梁路没有见过这样的周嘉,撕下了上等人体面的面具,彻骨的凉,极致的冷,像要把他洞穿,又像要把他丢弃。原来唐昀州没有说错,在周嘉眼里,他就是个卖的,用钱可以随便买到,而且价码不应该定得过高。
梁路说不出话来,可笑的是,这的确就是事实。
他什么都不解释,甚至表情还那么淡漠,引得周嘉嘲弄地笑了一声。唐昀州虽然是外面的种,到底也是唐氏的二公子,看样子他现在对梁路也正在兴头上。梁路想多条路走,他周嘉不是不欢送,只是这小子自作聪明,两边都想抓在手里,又不够谨慎,居然当着他的面,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亲了,还被亲得这么软绵绵,像是很舒服,很享受。周嘉气得后槽牙咬得发疼,在那么多元老聚集的会议上匆匆离场,就为了一个可笑的运动会,他是这几天被迷昏头了,连虚情假意都辨不出。
周嘉转身走的这个瞬间,梁路的心口漏风似的疼,但是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动不了。他怕周嘉回头对他说,让他滚。
“别理他班长,他除了脸还有什么啊,”唐昀州还在不知死活地翻着嘴皮子,“要论钱,唐氏以后还有我份呢,你跟我一起照样有好日子过。”
梁路无动于衷地勾了下嘴角:“唐昀州。”
“怎么?”
“是不是我在你们眼里,花钱就行。”
他用的陈述句。
“好端端的你钻什么牛角尖,我又不是这意思,我就是……”唐昀州别别扭扭地挣扎了半天,“我就是喜欢你。”
喜欢。
梁路也曾经这么对周嘉说过,但他现在作为听到的一方,竟有了更直观的体会。
“你喜欢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