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定了,稳稳当当地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戏剧继续向下推进。
阿武虽然是第一次表演,竟然效果还蛮不错的,很敢释放自我,他演的是命运之神,裹着一身黑袍子,像个黑蝙蝠似的转来转去,语气很是有些神经质,先高后低,恐吓般地,给主人公老杰克提出命运的诱惑。
这些戏都是他自己设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鬼靡菲斯托在诱惑浮士德呢。她一解释,阿武就不住点头,这样好,我就想这样,我想演坏蛋!斯文败类!越坏显得我越帅。
孟惟没搭腔,她以为阿武是参考了dc电影里小丑的神态来演的,帅……不知道,疯倒是够疯的。
于是老杰克在这位魔鬼大师不怀好意的安排下,跟赵子龙七进七出似的,在戏里死了好几回,最终选择与自己的爱人相伴到老,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
老杰克安葬爱人后,背上行囊,孑然一身地出门远行,去往遥远的东方。他在舞台上徘徊眺望,背景一片宁静,若有若无的琴声从远方飘来,他走走停停,琴声也如他的心境,飘渺空荡。
这不是伴奏带的效果。
丹虎立于乐园之上,单脚踩在前排椅背上,将琴抱在怀里,随意地拨动琴弦,他一直注意着演员,随着他的表演而改变节奏。
评委们没有想到,乐声竟然是从后方来的,齐齐掉头回望,只见极高处,站了一位正在演奏中的乐手。
老杰克以一段他写的小诗,为整出戏画上句号:
“亲爱的艾达,我不像你,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这世上有着太多我永远无法找到答案的谜题,
我曾误入过许多分叉的小径,一次又一次重复,希望找到正确的路,
而你在重复的轮回中离我而去,许多回。
我花费了很多时间,才走到了这里,获准与你共度一小段时光。
是不是已经为时过晚?我不知道。
去吧,去吧,去吧,我知道你已经成了山间的鸟儿,得到了永恒的自由。
但我尚未完成所有的念想,这辽阔的世界,我将继续跋涉下去。”
谢幕时,所有成员聚拢在舞台中心,手拉手,向台下挥手鞠躬。
流浪人剧团的等待时间略微长一些,他们等待着丹虎从远处过来。
他在弯腰鞠躬时,小声对身旁的孟惟说道:“我说过我会来的。”
孟惟笑眯眯地向评委挥手,此刻她好似轻盈得要飘起来了,好快乐呀。
可他在身旁持续地喋喋不休,很快就把她的快乐给打断了,“嗯?我闻到了,你是不是用了我的须后水,你又没有胡须,用那个做什么?难道你刮腿毛了吗?”
她的笑容渐渐走形:“给我安静点吧”。
夏天
“哎,这个比赛,你要是得奖了,能得到什么奖励啊?”阿武正在慢吞吞地洗牌,洗到家瑜翻了个白眼,拨开他的手,抓过来自己洗。
孟惟并不比阿武利落,她理牌理得摇摇欲坠,“发钱,发奖杯,被推荐到英国的剧院工作两年。”
阿武很满意:“那不错,你们学院挺实惠,不整虚的,那这么着,咱俩交情也到位了,你今后做大编剧了,给我个男一号演演呗。”
他本来对自己的演技挺没底的,但是朋友们都说他演得好,他的演艺之魂在诸位的彩虹屁之下,再度扬帆起航。
“想得美呢,我哪儿能得奖啊。人家投入的是咱们的好几倍,咱们是全校最糊弄的小组,你忘了你的戏服都是上超市买的万圣节死神装吗?”孟惟对阿武的幻想一点儿没放心上,她跟丹虎约定好,毕业就要回过去,如果真让她得奖,反倒会为难呢。
再说,她也不可能得奖。
这里的夏天,虽然炎热但一定热得有限,他们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中午十二点就出门了。带上格纹野餐布、竹篮子、各色水果以及啤酒来到附近的公园中,本是想着郊游带野餐,谁成想,地球上不管什么地方的夏季正午都热得够呛。
公园里聚满了人,青年男女们围坐在一起闲聊吃东西,这些人倒是不觉得热,因为他们本就是来晒日光浴的。外国人以黑为美,有机会多晒就抓紧多晒,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此地的天气大家都很了解,平日里以多云小雨为主,普通的英国人若想晒出古铜色肌肤,还得趁假日去南欧一趟。
而家瑜一行人,几乎人人都是皮肤白白,除了阿武,他是小麦色的世界公民,察觉不出这日头有多毒。家瑜孟惟不说,就连丹虎,只在阳光下呆了一会儿,脸皮就开始发红了,再晒下去晚上非得脱皮不可。好不容易等树下等一对老夫妇牵狗走了,他们才能挪到大树下有阴影的地方。